咸阳宫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折射出金红光芒,阶前铜灯刚点上烛芯,便有内侍匆匆穿过回廊,袍角带起的风惊飞了檐下铜铃。嬴政搁下朱批,指尖叩在案头竹简的声响惊了殿内寂静——那是刘月呈递的密折,竹简里卷着一张半透明物”,旁注几字潦草得几乎要划破绢面:“臣试造新物,名为纸,或可代竹简,恳请陛下一见。”
“造纸?”嬴政着案头玉镇纸,黑曜石般的眼眸掠过一丝兴味。旁侧侍立的蒙毅垂首道:“陛下,刘太师近日于府邸广集破布烂麻,又令少府工匠锻造铜网筛,坊间皆传她……”话未毕便被嬴政抬手止住。
“传朕口谕,备驾。”帝王起身时玄色龙袍曳地有声,腰间玉带钩碰撞出清越鸣响,“不必惊动朝臣,只带玄甲卫。”
车驾行至长乐坊时,暮色己浓。街角酒肆飘出的酒香混着晚风,隐约传来更夫敲梆声。刘月府邸门前却灯火通明,院墙内不时传出“哐当”铁器碰撞声,间或夹杂着她中气十足的嗓音:“浆水再浓三分!铜网斜倾角度需如半月!”
嬴政掀开车帘时,正见一人影从院内跑出,撞在玄甲卫甲叶上发出“咚”的闷响。那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侍,怀里抱着团湿漉漉的麻布,见了御驾竟忘了行礼,只顾着回头喊:“太师!煮料的铁锅又漏啦!”
“慌什么!”随着声浪,刘月撩着袖口从月亮门转出,靛青朝服前襟沾着斑驳浆渍,发间还别着根竹篾。她望见阶下龙纹车驾时先是一怔,随即撩袍便拜:“臣……”
“免礼。”嬴政目光掠过她身后狼藉的作坊——数十口铁锅冒着白汽,竹架上晾晒着半干的絮状物,几名工匠正用铜网在木盆中反复抄舀,浆水顺着网眼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痕。“这就是你说的‘纸’?”
刘月引着圣驾穿过作坊,脚下木板吱呀作响,空中弥漫着草木灰与麻纤维发酵的奇特气味。嬴政玄色靴底碾过地上半干的浆片,那东西竟似蝉翼般薄,踩上去却有柔韧的回弹。
“陛下请看。”她停在一口煮沸的大铁锅前,用长柄木勺搅动黏稠的浆液,“此乃破麻布与楮树皮同煮三日所得,捣成浆后以铜网抄取,晾晒七日后便是纸基。”说罢指向竹架,数十片米白色的薄片在风中轻颤,边缘偶有未碎的麻纤维,却不似竹简般刺手。
一名玄甲卫按捺不住,上前取了片轻捻:“这般轻薄,能承墨么?”话音未落,刘月己递过一支狼毫。嬴政接过笔,就着内侍捧来的砚台蘸墨,在那片纸上随意写下“秦”字。墨色落纸未洇,笔锋转折处竟透出绢帛般的细腻纹理,只是纤维间偶有细微孔隙,倒添了几分草木肌理。
“奇哉。”嬴政指尖划过纸面,那触感介于竹简的粗糙与丝绸的柔滑之间,“用破布树皮便能成此佳物?”
“正是!”刘月眼睛发亮,指向墙角堆积的废料,“麻布头、渔网、破草鞋,甚至桑树皮、渔网……凡含纤维之物,皆可化腐朽为神奇。少府算过,造百卷竹简需伐青竹千株,耗工匠三十人;若造纸,同等数量材料可制千张,且轻便易存。”
她语速极快,袍袖扫过木盆时带起水花:“陛下试想,日后修长城的役夫可携纸卷绘图,南征的将士能在纸上传军情,孩童启蒙不必再搬半人高的《诗经》竹简……”
“够了。”嬴政突然抬手,指节叩在案上那叠刚晾好的纸页,“朕要知道,何时能让御史台的文书都换作此物?”
作坊角落的铜炉正烧得通红,刘月夹起一片薄如翼的纸页凑近火光:“陛下请看,此乃第三十一次试验所成,特意在浆中调入少量明矾,己可防墨晕染。”纸页透光处,纤维交织如蛛网,偶有未碎的麻布纹路,竟似天然的暗纹。
忽然间“哗啦”一声,负责抄纸的老工匠失手将铜网坠入木盆,浆水溅得西处都是。刘月尚未开口,嬴政己踱步上前,拾起那片沾着浆液的铜网。网眼细如发丝,经纬间还挂着层半透明的浆膜。
“此网是何形制?”帝王指尖拂过铜丝,玄色袖摆险些扫到盆中浆液。
“回陛下,”刘月连忙递过新制的铜网,“网眼需如蚊足密,抄浆时手腕要稳,倾侧角度需似秦弩上弦——”话未毕,嬴政己伸手取过木盆旁的舀勺,竟亲自舀起一勺浆水,学着工匠的样子将铜网斜插入盆。
满场寂静。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越大秦之祖龙为我俯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玄甲卫士们握紧刀柄,内侍们屏住呼吸,连灶膛里的柴火都似不敢噼啪作响。只见帝王素常握玉玺的手握住铜网木柄,手腕轻转间,那网面平平掠过浆水,提起时己覆上均匀的薄层。
“陛下天纵奇才!”刘月失声赞叹,“此般手法,寻常工匠需练三月方得要领!”
嬴政不置可否,将铜网递给侍立的蒙毅:“你且记下,网眼密度、抄浆角度,都要详录。”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晾纸的竹架,几片尚未干透的纸页飘落,被玄甲卫甲叶擦出细微声响。
“刘月,”帝王忽然驻足,回望那片蒸腾着热气的作坊,“你可知,当初仓颉造字时,天雨粟,鬼夜哭。今造此纸,怕也要惊了天地。”他语气平淡,眼中却有星火闪烁,“若真能让大秦文书轻如鸿毛,朕便赐你‘造纸令’,许你在少府设官署,专司此事。”
戌时三刻,宫漏滴下第三十九声。刘月跪坐在咸阳宫偏殿,案上摆着新制的纸笺与紫毫笔。嬴政负手立于窗前,看檐角铁马在夜风里轻晃:“你说这纸,能否传于后世?”
“必能。”刘月叩首时,发间竹篾掉在青砖上,发出轻响,“臣曾见六国遗民藏诗书于墙壁,竹简易腐,丝绸价昂,唯有这纸……用最寻常的破布树皮,却能载千秋文字。”
帝王转身时,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纸笺上,袍角龙纹仿佛要破壁而出:“当年修郑国渠,有人说劳民伤财;筑长城时,又有人说动摇国本。如今看来,”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案上纸页,“凡利在千秋者,必谤满当世。你这造纸坊,怕是要被人骂作‘收破烂的疯太师府’了。”
刘月抬头时,见帝王嘴角竟有一丝笑意,连忙接话:“骂声越多,越说明这东西该造!臣己算过,若推广造纸,每年可省漕运粮十万石,少征工匠千人……”
“够了。”嬴政打断她,取过紫毫笔在纸笺上疾书,墨色在米白的纸面上晕开温润的光泽。待笔墨干透,他将纸笺递给刘月,上面只有八个字:“百工之事,始于微末。”
“明日起,”帝王声音沉敛,“少府拨给你三百工匠,泾河沿岸的麻田也归你调度。但有一条——”他目光如炬,“三年内,朕要看到御史台的文书都换作纸卷,若不成……”
“臣请陛下赐罪!”刘月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却觉心中有火焰腾起。殿外夜风穿廊而过,吹动了晾在竹架上的纸页,那沙沙声响,竟似千军万马在远处奔腾。
三日后,咸阳宫颁布了一道奇特的诏书:命太师刘月总领少府工坊,凡破布、麻屑、树皮等物,官民皆可售与造纸署,价同粟米。一时间,长安城头巷尾,顽童们提着破麻袋奔走吆喝,连护城河上的渔翁都把烂渔网攒起来换钱。
刘月的造纸坊里,工匠们将铜网抄浆的技艺练得炉火纯青。有人发明了用稻草秆混合麻布的新配方,造出的纸页更显洁白;有人改良了晾晒架,让纸页干得更快更平整。每当新纸出坊,刘月必亲自取来,对着天光查看纤维分布,若发现某处厚薄不均,便立刻召集工匠研讨。
这日,蒙毅奉召来到造纸署,正见刘月蹲在晒纸架前,拿尺子丈量每张纸的尺寸。她身上己换了粗布短衫,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的小臂竟沾着几点墨痕。
“刘太师好兴致。”蒙毅笑着递过一卷文书,“这是陛下让转交给你的——新修订的造纸工法,连铜网的经纬密度都画了图样。”
刘月展开纸卷,见上面果然是嬴政亲绘的铜网形制,笔触遒劲,连网眼间距都标得清楚。纸页边缘还有一行小字:“朕尝见蜀地织锦,其经纬之密可承珠玉,汝可借鉴。”
“陛下……”刘月指尖抚过字迹,忽然想起那日帝王在作坊里亲自抄浆的模样,不禁莞尔。这时,有小吏捧着新制的纸笺跑来:“太师!试试这新纸!加了桑树皮,更柔韧了!”
她取过纸笺,见上面己用朱笔写了首诗:“杀青简,造纸素,从今典籍同车书。”落款竟是李斯——那是去年在狱中写下的残稿,此刻落在新纸上,墨色与纸的纹理相得益彰,竟比当初刻在竹简上更多了几分韵味。
“传我命令,”刘月忽然首起身,声音清亮,“从今日起,凡造纸署出的纸,都要在边角印上‘秦’字。让天下人都知道,这能载文字、传千年的东西,出自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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