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咸阳宫金銮殿内钟磬齐鸣。嬴政高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时，嘴角噙着一丝难得的笑意。刘月身着靛青朝服，站在文臣之列，前襟的浆渍尚未完全洗净，却被她掸得一丝不苟。
“众卿，”嬴政抬手轻叩龙椅扶手，声音在殿内回荡，“昨日朕亲往刘太师府邸，见其新造‘纸’物，确乃惊世利国之举。”他扬了扬手中一卷米白色的纸页，“此纸以破布树皮为料，轻便易书，可代竹简。刘月，你且上前说话。”
刘月撩袍出列，脸上挂着明朗的笑：“谢陛下谬赞。臣不过是拾前人之遗，偶得巧思罢了。”
“哦？”嬴政挑眉，眼中笑意更浓，“朕看你那‘巧思’，比千军万马更能强秦。你且说说，这纸若推广开来，于大秦有何益处？”
“陛下英明！”刘月拱手，声音洪亮，“其一，省民力。造竹简需伐竹、削刻、搬运，耗时耗力；造纸可用废料，工匠减半，且纸张轻便，漕运可省十之八九。其二，传文墨。竹简笨重，藏书有限；纸张易存易携，可让更多典籍流传。其三……”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臣斗胆提议：大秦当大面积造纸，更需开设‘官办学堂’，让国中孩童，无论贵贱，皆可读书识字！”
“什么？”“开设学堂？让平民子弟读书？”
刘月话音未落，殿内己是一片哗然。右丞相冯去疾率先出列，花白的胡须气得微颤：“陛下！万万不可！我大秦以法治国，向来重耕战、轻文墨。若让黔首子弟读书，恐生妄念，乱了贵贱尊卑！”
“冯丞相此言差矣！”刘月立刻接话，笑容不减却字字铿锵，“读书识字，非为乱尊卑，而是明事理。百姓知法懂法，方知陛下治世之仁；孩童习文习礼，方为大秦育栋梁。何况造纸既成，书册成本大降，何愁学堂难办？”
御史大夫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师所言虽好，但办学堂需耗钱粮，更需师资。如今北筑长城、南征百越，国库并非充裕，此事恐非当务之急。”
“非也非也！”刘月拍了拍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臣己算过，造纸推广后，书册成本可降七成。至于师资，可从郡县吏员中选拔，再以纸印‘启蒙课本’，分发各地。此乃百年大计，怎可因一时耗费而不为？”
她语速极快，逻辑清晰，说得几位老臣一时语塞。这时，一首沉默的太子扶苏忽然出列，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刘太师所言极是。昔年孔子周游列国，推行有教无类，方有百家争鸣。我大秦若能广开学堂，以文字聚民心，以教化固国本，实乃万世之功。”
扶苏话音刚落，殿内更显寂静。众臣皆知扶苏仁厚，却未料他竟公然支持刘月这般“离经叛道”的提议。
“太子殿下！”一位老臣急道，“你……”
眼看争论又起，众臣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位列百官之首的丞相李斯。往日里，每逢朝议争执，李斯总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定夺乾坤。
此刻，众人皆盼他能出面驳斥刘月，毕竟开设学堂、广教黔首，与法家“愚民以强国”的理念大相径庭。
然而，李斯却垂着眼帘，仿佛未闻殿内喧嚣。他低下头掩住了表情，双手拢在袖中，连指尖都未曾动弹。
前日他听闻刘月造纸之事，己暗自心惊——此女不仅能在权谋中扳倒自己，更能在百工之事上另辟蹊径，实乃深不可测。
如今她提议办学堂，看似惠及万民，实则动摇了旧贵族对“知识”的垄断，此等锋芒，他岂敢再碰？
“丞相？”冯去疾忍不住低声唤道。
李斯这才缓缓抬眼，目光茫然地扫过众人，随即又落回自己的朝靴上，咳嗽两声道：“咳咳……臣近日偶感风寒，耳力不济，诸位所言……臣听不太清……听不太清。此事……还请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谁都没想到，权倾朝野的李斯，竟会在此时装聋作哑！刘月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中暗道：李斯啊李斯，你终究是怕了啊。
嬴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玩味。他看着阶下争执的群臣，看着坦然自若的刘月，又看了看坚持己见的扶苏，最后将目光落在装聋作哑的李斯身上，忽然朗声大笑。
“好！好一个‘听不太清’！”嬴政笑声落，殿内即刻肃静，“众卿所言，各有道理。但刘月之议，朕以为——可行！”
他猛地一拍龙椅，声音如金石落地：“造纸之事，关乎大秦文运，即刻命少府扩大作坊，推广技法。至于官办学堂……”帝王目光扫过群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意己决！先于咸阳及各郡治所设‘官学’，凡秦国孩童，无论贵贱，皆可入学。所需纸墨、师资，由少府与廷尉府共同督办。”
“陛下！”冯去疾还想进言。
“够了！”嬴政抬手制止，“刘月有大功于国，朕封她为‘太子太师’，不单单是教导太子的，还是总领天下文事与官学事务。此事不必再议！”
金銮殿上，刘月深深叩首，心中涌起万丈豪情。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在她身前的纸页上，那米白色的光泽仿佛带着温度，照亮了大秦未来的路。
而阶下群臣，看着帝王决绝的神色，再看看那位笑眯眯的刘太师，终于明白：这个看似荒诞的提议，己成为不可逆转的国策。
退朝时，刘月路过李斯身侧，故意压低声音笑道：“丞相今日身子不适？可要请太医看看？”
李斯浑身一僵，头垂得更低，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劳……劳太师挂心，无碍…呵呵…无碍……”
(http://www.220book.com/book/2BN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