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官学开馆那日,晨钟撞碎了渭水上的薄雾。五百名学童穿着统一的皂色短褐,捧着纸册诵读的声音,顺着护城河传遍全城。刘月站在官学牌坊下,看着阳光下翻飞的纸页,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偏殿被竹简砸到手的情景。
此时的六国旧地,却如投石入水般泛起涟漪。在楚国故都寿春的酒肆里,几个穿着宽袖深衣的士人正围着一张羊皮地图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秦国竟让平民子弟读书,还用一种叫‘纸’的东西写字!”说话的中年人捏碎了手中的酒筹,“始皇帝向来焚书坑儒,怎会突然变了性子?”
“何止变性子!”旁边的年轻士人压低声音,“我从咸阳来的堂兄说,这事是一个叫刘越的女官牵头办的,如今秦国上至朝堂、下至乡野,都在传她的名字。”
“女子干政?”为首的老者猛地放下酒盏,青铜酒盏在木桌上砸出闷响,“当年宣太后临朝,秦国尚需穰侯辅政。如今竟让一个女子总领文事,始皇帝莫不是……”他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莫不是老糊涂了?
议论声中,角落里的一位青衫客忽然开口:“诸位可知,这‘纸’是何物?”众人回头,见此人面容清癯,腰间挂着一柄断纹古琴,正是昔日赵国的史官孙况。
孙况呷了口酒,从袖中取出一片泛黄的纸——那是他托人从咸阳带来的:“此纸以破布树皮制成,轻便易书,成本极低。我听闻秦国己在各郡设‘造纸官署’,不出三年,书册将遍行天下。”
“那又如何?”有人嗤之以鼻,“不过是换了种书写载体,难道还能动摇秦国的根基?”
“根基?”孙况抚着琴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秦国之强,强在‘法’与‘术’。如今刘月让百姓读书知法,看似开放,实则是将律法化作无形的枷锁——百姓越懂法,越知反抗的代价,这才是真正的‘以法治国’。”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更厉害的是办学堂。昔日六国贵族垄断知识,方能聚揽人心;如今秦国广教黔首,是要从根本上瓦解六国的文化根基。你们以为这是妇人之仁?这是比百万雄师更厉害的攻心之术!”
酒肆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檐角的声响。众人这才意识到,那席卷秦国的“学堂之风”,并非始皇帝性情大变,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文明征服。
当六国旧部在酒肆中忧心忡忡时,数百里外的会稽郡,一个少年正对着铜镜束发。他身材魁梧,额角青筋隐现,束发的帛带被攥得发白。
“师傅!”少年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怒意,“你说秦国那个刘越,不过是个女子,凭什么让天下人都追捧她?”
坐在窗边的项梁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竹简,看向自己的侄子项羽:“籍儿,不可小觑此人。”他指了指案头一片从咸阳传来的纸页,“你看这纸,看似轻薄,却能载文传意,比竹简强过百倍。能想出这等东西的人,必有经天纬地之才。”
项羽不屑地哼了一声:“再有才也是女子,难不成还能上战场杀敌?叔父忘了楚国是怎么亡的吗?就是被秦国的‘奇技淫巧’所惑!”
“住口!”项梁猛地起身,手中竹简“啪”地摔在地上,“你以为秦国亡楚,只靠武力?是靠律法严明,靠百工兴盛,靠……”他顿了顿,看着项羽倔强的眼神,放缓了语气,“靠顺应时代。刘越造纸办学,看似小事,实则是在为秦国铸牢根基。你若想复国,就不能只懂匹夫之勇。”
项羽被叔父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叔父是说,我们要学秦国那套?让楚人也去读书写字?”
“非也。”项梁捡起竹简,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柄青铜剑,“秦国之法,严苛有余而柔韧不足。刘越办学,看似开放,实则是用秦法禁锢人心。我们要做的,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将剑鞘重重顿在地上:“秦国用纸张传秦法,我们就用口舌传楚魂;秦国用学堂聚秦心,我们就用江湖聚楚义。你看这剑,”项梁举起青铜剑,剑身在日光下闪过冷光,“刚则易折。刘月的‘纸’虽好,但若天下人都用它来写反秦的文章,又当如何?”
项羽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叔父是说……”
“我们要等。”项梁收回剑,目光望向窗外的会稽山,“等秦国的‘纸风’吹得太盛,等刘月的‘学堂’惹来民怨,等始皇帝百年之后……”他没说下去,但项羽己握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咸阳的造纸官署正开足马力。刘月站在抄纸作坊里,看着工匠们将新制的“竹纸”从铜网上揭下——这种以嫩竹为原料的纸,比麻布纸更洁白光滑,墨色落在上面如同凝脂。
“太师,”少府丞捧着一卷文书上前,“这是各郡送来的‘纸书需求’,光是南郡就想要三千册《秦律》。还有……”他压低声音,“函谷关守将报,近日有不少六国士人扮作商贾,混入秦国,西处收购纸页。”
刘月接过文书,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地名,忽然笑道:“让他们买。越多越好。”她转向工匠,“告诉大家,加快生产,尤其是《秦律》和《启蒙千字文》,要保证每个郡县的官学都有足量纸书。”
阿忠在一旁忍不住问:“太师,那些六国旧部买纸书,怕是没安好心吧?”
“安好心?”刘月将文书递给少府丞,“他们越是想知道秦国的律法、秦国的文字,就越是会被秦国的文明所‘同化’。你等着瞧,不出十年,这些抱着‘复国’念头的旧部,恐怕就要忙着教自己的子孙读秦国的纸书了。”
会稽郡的演武场上,项羽正挥舞着铁剑,汗水浸透了他的短褐。项梁坐在场边,手中把玩着那片从咸阳带来的纸页,上面刘月亲笔书写的“以文兴国”西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叔父!”项羽收剑而立,胸膛剧烈起伏,“我还是想不明白,一张破纸,真能胜过千军万马?”
项梁站起身,将纸页小心收进袖中:“籍儿,你看那钱塘江潮,来时铺天盖地,去时悄无声息。刘月的‘纸风’,就像这潮水,看似温和,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大地的模样。”
他走到项羽面前,伸手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但潮水也有退去的时候。秦国能靠纸书固国,我们就能靠剑戟破局。只是现在……”项梁望向西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们要先学会在这‘纸风’里站稳脚跟。”
项羽看着叔父眼中的深沉,忽然觉得,那个只知举鼎杀人的自己,确实太浅薄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剑,又想起那片轻薄的纸页,第一次意识到,这天下的争斗,从来不止于沙场之上。
咸阳的夜,总是来得格外雄浑。刘月站在官学的钟楼上,俯瞰着满城灯火。学堂里,晚课的纸灯星星点点;造纸署中,炉火通明如昼;就连寻常百姓家,也有了在灯下看纸书的习惯。
“太师,”扶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捧着新印的《秦史》纸书,“这是丞相李斯编辑的《商君列传》,你看看可有不妥?”
刘月接过纸书,见李斯在注解中虽仍强调“法治”,却也隐晦提及了“民本”思想。她笑了笑:“丞相果然深明大义。”
两人并肩站在钟楼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更夫梆子声。扶苏忽然说:“方才接到密报,说六国旧部在暗中传抄我们的纸书,还……还改了内容。”
“改就改吧。”刘月望着天边的星辰,语气平静,“纸张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他们能改纸上的字,能改天下人心中的‘秦’吗?”
她转过身,看着扶苏:“殿下,你看这咸阳城,像不像一张大纸?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这张纸上,写下大秦的未来。至于六国旧部那些小动作,不过是纸上的几点墨渍罢了,擦去便是。”
扶苏看着刘月眼中的光,忽然明白,为何始皇帝会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女子。
因为她手中的“纸”,不仅能载文,更能载道;她心中的“局”,不仅在秦国,更在天下。
此刻的会稽郡,项梁正在灯下研读那本被他批注得密密麻麻的《秦律》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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