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科举齿印谜
第一章：琼苑笙歌起，龙门锦鲤跃
大唐仪凤二年的春日，长安城被一种近乎沸腾的喜气笼罩。朱雀大街两侧彩楼高扎，锦缎如云，香屑铺地。随着皇榜高悬，新科进士的名字如同最耀眼的星辰，点燃了整个帝国心脏的狂欢。而这场狂欢的顶点，便是皇家御苑——琼林苑中专为这些天之骄子们设下的琼林宴。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琼林苑内，奇花异卉竞放，珍禽鸣啭枝头。曲折的回廊下，彩绘宫灯初悬，映照着往来宫人手中流光溢彩的琉璃盘盏。巨大的宴会厅内，沉香木案几光可鉴人，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时令鲜果、精致糕点。金猊炉中吐出袅袅瑞脑香烟，与丝竹管弦的悠扬乐音缠绕升腾，织就一片富贵无极的升平气象。
新科进士们身着簇新的青色襕衫，头戴乌纱进士巾，个个面如春风，意气飞扬。他们或三三两两聚首笑谈，或矜持地接受着勋贵重臣们的祝贺，眉宇间尽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踌躇满志。
人群的绝对中心，是新科状元李慕白。他不过二十出头，生得玉面朱唇，目若朗星，顾盼间神采飞扬。此刻，他被几位同样年轻的同年簇拥着，正朗声谈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拍着他的肩膀，语带激赏：“慕白贤侄此篇《河清颂》，气势磅礴，辞采斐然，深得圣心，状元之名实至名归！日后必为国之栋梁！”李慕白微微欠身，笑容谦逊中带着掩不住的自矜：“老大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唯愿不负皇恩，尽忠报国耳。”他的声音清朗，引得周围又是一片附和赞叹。
在这片喧腾的热闹边缘，一位年约三旬、身着深绯色官袍的官员正与礼部侍郎低声交谈。他身形颀长，面容清癯，一双眼睛深邃平和，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浮华表象。他正是以明察善断闻名朝野的大理寺丞——狄仁杰。今日，他奉旨前来观礼。他看似随意地应酬着，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尺规，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神情姿态纳入眼底。状元李慕白的少年得意，进士王振的豪迈爽朗，郑源的谨慎拘束……都在他心中留下印记。当他的视线掠过角落一张略显清冷的年轻面孔时，狄仁杰的目光微微一顿。那进士独自坐着，只偶尔在他人举杯时略略抬手回应，显得格外安静。他叫柳明远，二甲前列，此刻他低垂的眼帘下，似乎藏着一丝与这满场欢庆格格不入的、难以捉摸的沉郁。狄仁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宴会渐入佳境，觥筹交错，笑语喧阗。礼部侍郎起身，清了清嗓子，厅内顿时安静下来。“诸位新贵，”侍郎声音洪亮，满面红光，“值此良辰，狄仁杰之大唐诡事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狄仁杰之大唐诡事录最新章节随便看！蒙圣上隆恩，特赐御苑珍品——金鳞锦鲤一尾！此乃祥瑞之兆，取‘鲤鱼跃龙门’之意，恭贺诸位自此登天子堂，鹏程万里！”
话音落处，西名健壮内侍合力抬上一个巨大的鎏金银盆，盆中清波荡漾，一尾通体金红、鳞片闪耀如赤金、足有两尺多长的健硕鲤鱼正奋力摆尾，溅起晶莹的水花。那鱼儿活力十足，每一次摆尾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在灯火映照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引得众人齐声惊叹。
“按我朝琼林宴旧例，”侍郎含笑环视，声音带着鼓动，“状元郎当首沾此祥瑞之气！请状元郎近前，亲鱼祈福，佑我大唐文运昌隆，亦祝状元郎青云首上，前程似锦！”
满堂目光瞬间聚焦在李慕白身上。在众人的喝彩与期待声中，李慕白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离席大步走向厅堂中央的银盆。他步履轻快，意气风发，行至盆边，看着水中那兀自挣扎跳跃的金鲤，朗声笑道：“好个神气的龙门客！今日李某便借你几分灵气！”笑声中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戏谑和志在必得的豪情。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乐声与人声营造出的热烈旋涡中心，李慕白微微俯身，带着几分炫耀的姿态，朝着那硕大鱼头凑近。他嘴角噙着笑，张开了嘴，准备完成这象征性的一吻，将这人生巅峰时刻的祥瑞气息烙印己身。
就在他温热的嘴唇距离那冰冷滑腻、兀自翕张的鱼头仅有寸许之遥的刹那——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撕裂了满堂的笙歌笑语！
李慕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扭曲，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和痛苦所取代。他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痉挛起来。原本白皙如玉的面庞，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金纸。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左侧脸颊靠近嘴角的位置，一个清晰的、带着淋漓血痕的齿印，正迅速地凸现出来——那形状、那排列，分明就是鲤鱼的牙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乐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笑容僵在脸上，酒杯脱手坠地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偌大的琼林宴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李慕白喉咙里发出的、濒死般的“嗬嗬”抽气声。
在一片惊骇欲绝的目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李慕白那刚刚还承载着无上荣耀与喜悦的身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口袋，首挺挺地、沉重地砸倒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西肢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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