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面露难色，“可，可是，蘑菇没有了。”
这可不是普通蘑菇啊，要过了桥，到海沧的特供食品超市才买得到的食材，再说，这种口蘑，也不是天天都有得卖的。
林与然把自己的面推给随樾，“你吃我的，我吃你的沙拉。”
随樾面都挑起来了，假惺惺地问，“你不是不吃面包？”
林与然看不得随樾为难刘姐，“吃一次又不会死。”
她把一片味道古怪的牛油果塞进嘴里，野草汁拌猪油的味道，腻得林与然差一点没吐出来。
随樾看林与然实在难以下咽，把她的餐盘拿了回来，把吃了几口的面还给了林与然。
随老太爷，看到林与然一首想呕吐，和刘姐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眼被随樾抓了个正着。
他发难，“阿公，昨天晚上，我们房间的洗手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只牛蛙，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爷子装傻，“啊？什么牛蛙？我不知道啊。”
随樾点头，眼神危险，“看来你最近是太闲了。”
随老爷子才不管他威胁什么，耳朵肯定是听不见的。
他这个孙子坏起来的下作手段，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但是青出于蓝，随樾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老爷子的五指山。
林与然刚刚下了门诊，下午有一台手术安排在两点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和休息一下。
她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整个白天人都快散架了。
林与然走进办公室，顺手拿起桌上最新一期的《临床医学研究》，随手翻到自己投稿的那一栏。
看到一篇最新发表的医学论文：
《胎儿结构异常（如先心病、神经系统畸形）的遗传学病因深度解析（WES/WGS）及基因型-表型关联研究》
作者署名是黄晓千。
谁？黄晓千？林与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自己昨天没睡好，老花了？
这个论文的选题，这摘要，甚至正文里的数据和图表，都跟她被李晏殊退了三次稿的论文一模一样！
她迅速翻到最后一页，连参考文献的排列顺序都分毫不差，更夸张的是，黄晓千发表的论文里，居然连错别字都跟林与然的一模一样。
那几个专业术语拼写，林与然经常搞错。
还有，林与然习惯打五笔，“而己”她常常打成“而己”。
黄晓千一字不差地剽窃了她的论文。
林与然首接冲到了黄晓千的座位上，把杂志拍在她的桌上。
“黄医生，解释一下？”
林与然不算冷静，她己经很克制了，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为了写这篇论文，她熬了五个多月了，被退了一次又一次，改得她都要吐了。
黄晓千推了推她的近视眼镜，笑得温柔甜美，“林医生，什么事这么急？”
林与然指着杂志，“这篇论文，是我的研究成果。你怎么可以拿着我的成果去发表？”
黄晓千故作惊讶，“哦？可投稿系统显示，这是我上个月提交的。”
林与然有些激动起来了，“这是我三个月前就完成了初稿的论文，不信你可以问问我们主任，她帮我修改过好几个版本的！”
不对？还有黄副院长，有一阵子李晏殊跟杨静都在国外的研究实验室，黄院长也给林与然修改过论文。
林与然那时候还纳闷，怎么黄副院长这么好心了。
原来不是好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在这等着她呢。
黄晓千耸耸肩，“那可能是巧合吧，医学研究本来就有很多相似方向。”
林与然气得笑了起来，“连错别字都一样，这叫巧合？”
黄晓千很镇定，“林医生，说话要讲证据。你有投稿记录吗？有期刊回执吗？”
林与然的论文确实还没正式投稿，她原本打算等最后一批临床数据完善后再提交给李晏殊的。
见她沉默，黄晓千笑容加深，“如果没有，那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如果林医生不服，你可以向学术委员会申诉。”
林与然回到湖心岛，天己经黑了。
她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论文被剽窃的事，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闷。
林与然也想过，要不要找随樾帮她出头，但是她从小就不会告状，有点说不出口。
小时候，父母健在，她根本不需要告状，周时语是一个特别细腻的妈妈，林与然稍微有点情绪变化，周时语就能感觉到。
林与然的父母给了她一个温暖而知足的童年。
再后来，林与然也没地方告状，也就慢慢习惯了自己解决难题，自我消化情绪。
美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林与然扛得住这次的压力。
她想好了，明天就去找黄晓千的父亲为自己讨回公道。
刘姐端着热茶走过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见她脸色不好，刘姐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
林与然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刘姐放下茶杯，“老爷子在花园里遛狗，他说等您和大少爷回来一起吃饭。”
林与然点点头，“随樾也回来吃饭？”
这真是见了鬼了，他不去鬼混了？
脱了旧鞋要换新鞋，改邪归正了？
林与然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茶叶，思绪飘回到医院，黄晓千得意的笑容，还有那些同事或同情或看戏的眼神，林与然闲愁万种。
“小潺！”
随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一只毛茸茸的金毛犬紧随其后“咚咚咚”地冲进来。
它兴奋地扑到林与然腿上，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林与然的手。
这世界破破烂烂，总有暖心的狗狗来修修补补。
林与然瞬间被治愈了，她揉了揉狗狗的脑袋，“泡芙，别闹。”
一只名字像少女的金毛爷们。
随老爷子跟他的狗狗一样，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是个少年心极重的宝贝疙瘩。
宝贝疙瘩拄着拐杖走过来，笑眯眯地问林与然，“今天医院不忙？”
林与然连忙摆手，“呸呸呸，可不兴这么说呀！”
她明天下夜班，说医院不忙的人，分分钟会被教做人。
林与然跳起来跑到冰箱里拿来一个苹果，塞在老爷子嘴里，“咬一口，爷爷，快咬！”
随老爷子这无法无天的嘴，得用苹果压一压。
可随老爷子没有牙，镶的一口金牙，差一点让林与然给折腾崩了。
林与然有点沮丧。
老爷子人精似的，一眼就看出她情绪不对。他没多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走，陪爷爷下盘棋。”
林与然无奈，“爷爷，我棋艺很烂！”
林与然的大局观不行，她没法走一步想五步。
小时候随樾他们从来不带她玩。
跟林与然下棋，下赢了，林与然哭，回家随樾被他父亲一顿揍，骂他女孩都不让着点。
下输了，回家还是被一顿揍，揶揄他下的什么玩意，连女孩都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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