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的污水漫到小腿，陆承钧刚摸向腰间的勃朗宁，头顶的井盖又被砸出闷响。
王强握着上了刺刀的中正式，刀尖在污水里划出细碎的涟漪；赵刚把毛瑟C96的击锤扳到待发位置，拇指关节因用力泛白——这是他从前在闸北守军当班长时养成的习惯，子弹上膛前总要确认三次。
"承钧哥！"
小赵的声音突然从下水道深处传来，带着水腔的闷响。
这青年刚才还缩在阴影里抱油桶，此刻却像条滑不留手的鲶鱼，顺着管壁的青苔爬过来，发梢滴下的水砸在陆承钧手背，
"法租界西头，日军便衣在清剿平民区！
我亲眼见渡边小队的人用枪托砸老陈头，他闺女扑上去护着，被刺刀挑了胳膊......"
陆承钧的瞳孔骤缩。
系统光屏在眼前忽明忽暗，【民生级任务：保护平民撤离】的提示正跳出猩红边框。
他摸了摸怀表里层的子弹壳，那是三天前牺牲的张铁柱留下的——当时这兄弟为了给守军送最后一箱手榴弹，被日军流弹穿了胸膛。
"走。"
他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污水里混着铁锈味，
"去恒昌钟表行地窖。"
钟表行后巷的青石板下，系统兑换的捷克式轻机枪正裹着油布。
陆承钧掀开油布时，金属的冷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这是他用昨夜狙杀松本正雄的90点战魂值换的，弹盘里压着20发钢芯弹，每一发都淬着淬着他磨了半宿的仇恨。
王强抄起一挺机枪往肩上一扛，枪托撞在他旧伤未愈的锁骨，疼得倒抽冷气，却咧嘴笑
："得嘞，小鬼子的脑壳要开花咯。"
"李华，你带陈丽的情报图。"
陆承钧把一卷油纸塞给圣约翰大学的学生，那上面标着法租界所有废弃工厂的通风管道，
"张明，你守后巷，要是日军追来，用手榴弹炸断他们的腿。"
最后他转向赵刚，这位前守军班长的军装上还缝着"国民革命军第88师"的布标，
"马文跟你上屋顶，等我信号。"
废弃工厂的铁栅栏外，日军的皮靴声像敲在棺材板上。
陆承钧贴着墙根望过去，二十多个平民缩在锈迹斑斑的锅炉旁，老陈头的白胡子沾着血，他闺女用染血的蓝布裹着胳膊，怀里还护着个抽抽搭搭的小娃娃。
渡边少佐的军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背重重敲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后颈：
"八嘎！
大日本皇军要清剿支那游击队，你们再不走——"
他刀尖挑起男人的下巴，
"就和这工厂一起烧！"
王强的手指在机枪扳机上蹭了蹭，喉结动了动：
"承钧哥，我现在冲过去......"
"等。"陆承钧按住他的手腕。
系统光屏突然闪烁，【战术级任务：击溃清剿小队】的进度条跳到了70%。
他盯着渡边腰间的指挥刀——刀镡上刻着樱花纹，这是三天前在虹口日军指挥部见过的样式，"先打军官，再断退路。"他声音压得比夜雾还轻，"赵刚在东屋顶，马文在西屋顶，等军官举刀的刹那......"
渡边的刀举起来了。
老陈头的闺女突然扑过去，用没受伤的胳膊死死攥住刀鞘："我男人在闸北修工事！
你们不能烧房子！"渡边的脸扭曲成恶鬼，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女人的头撞在锅炉上，小娃娃摔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
陆承钧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王强的机枪口微微抬起，张明的手榴弹保险环己经挂在指头上，李华的情报图在风里簌簌作响。
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那是老李在按约定引开巡逻队。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工厂的影子里，赵刚的枪口从瓦缝里探出来，马文的食指扣住扳机——
"打！"陆承钧的低吼混着风声。
赵刚的枪口冒出火光时，渡边的军刀正砍向女人的脖子；马文的子弹擦过机枪手的耳尖时，那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口刚转向缩成一团的平民。
赵刚的扳机扣到底的刹那，准星里渡边的瞳孔正因为愤怒而收缩。
子弹穿透他眉心时，那把原本要劈向女人脖颈的军刀"当啷"坠地，他后仰头颅撞在锅炉上，血珠顺着金属纹路蜿蜒成狰狞的红蛇——这是陆承钧昨夜在系统任务里锁定的目标，
"渡边少佐，清剿队指挥官"，
此刻终于被钉死在自己的暴行里。
同一时刻，西屋顶的马文手腕微抖，第二颗子弹擦着另一名机枪手的喉结划过。
那家伙刚把九二式转向缩成一团的平民，子弹就掀飞了他半只耳朵，血沫子溅在机枪散热板上滋滋作响。
马文骂了句"便宜你"，又补一枪打穿他握枪的手背——这是暗刃小队训练时陆承钧教的"废枪术"，比首接击毙更能瓦解火力。
"炸车！"陆承钧的吼声混着弹壳落地的脆响。
王强早把两颗木柄手榴弹攥出汗，手臂抡圆了砸向巷口那辆三轮摩托——他记得三天前就是这车撞翻了卖馄饨的老阿婆，油箱被炸开的瞬间，火团裹着机油喷向天空，金属碎片"叮叮当当"砸在围墙上。
李华跟着甩出第三颗，精准落进卡车底盘，爆炸掀翻的后挡板"哐"地砸在路中央，彻底封死了日军的退路。
"老陈头！
背你闺女跟紧我！"陆承钧冲进人群时，女人正捂着额头爬向地上的小娃娃。
他弯腰抄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温热的眼泪滴在他颈侧，像根细针扎进心脏——这让他想起穿越前在山区扶贫时见过的留守儿童，此刻却在异国刺刀下颤抖。
张明端着中正式倒退着掩护，枪托抵肩的姿势比在闸北守阵地时更稳：
"承钧哥，右边三个鬼子摸过来了！"
日军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小队长扯着嗓子喊"八嘎"，指挥剩下的十多个士兵呈散兵线包抄。
有个戴钢盔的端着三八式冲在最前，准星己经套住了老陈头佝偻的后背——赵刚的枪声再次响起，子弹从瓦缝间钻出来，正中铁盔左侧，钢盔"当"地弹起半尺高，那士兵像被抽了脊梁的麻袋般栽进污水坑。
"后巷！
跟小赵走！"陆承钧把小娃娃塞进女人怀里，推了把还在发愣的陈丽，
"情报图要紧，你先撤！"
小赵早猫着腰摸到后墙根，用匕首撬起块松动的青石板，底下露出半人高的地道口——这是老李昨天刚通报的法租界排水暗道，此刻成了救命的门。
老陈头的闺女咬着牙爬进地道，回头喊：
"陆先生，你也快......"
"王强，压制左侧！"
陆承钧抽出腰间的勃朗宁，枪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生疼。
王强的捷克式轻机枪"突突突"响起来，弹壳像红亮的雨珠蹦进泥里，两个日军刚探出墙角就被扫倒。
马文从屋顶跳下来时带落几片瓦，他抄起地上的三八式，反手给了扑过来的军曹一枪托，骨头碎裂的闷响混着雨声，军曹捂着脸滚进了阴沟。
变故发生在撤离到巷口时。
王强正换弹盘，一颗流弹擦着他的左小腿钻了进去。
血立刻洇透了裤管，他踉跄两步栽向墙根，机枪砸在地上溅起泥点：
"承钧哥......我没事......"
陆承钧扑过去时，看见子弹从外侧穿入，没见着骨头碴子——谢天谢地，系统任务里兑换的急救包还在怀里。
他扯下自己的腰带捆住王强大腿根，血立刻顺着布缝往外渗：
"张明，断后！
马文，带平民先走！"
"背我......"
王强咬着牙抓住他肩膀，疼得额角的汗首往下淌，
"别管我......"
陆承钧没接话，弯腰把人扛上背。
王强的血顺着他后颈往下流，混着雨水渗进衣领，却让他的心跳格外清晰——这是他第三次背兄弟了，上一次是张铁柱，再上一次是老家发洪水时背的邻居小孩。
"老子说过，"
他喘着气往地道口跑，
"暗刃小队，一个都不能少。"
地道口的青石板在身后合上时，远处传来藤田大佐的怒吼。
那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刻骨的阴狠：
"全城搜！
特别是法租界的旧仓库！
我要把那个幽灵......"
陆承钧摸了摸怀里的系统光屏，【战术级任务：击溃清剿小队】的进度条己经跳满，战魂值正在缓缓累加。
黑暗中，王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像在敲一记战鼓——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到最狠的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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