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小赵的布鞋尖就蹭上了恒昌钟表行后巷的青石板。
他怀里揣着半块烤红薯,烫手的温度透过粗布首往掌心钻——这是他在霞飞路面包房当学徒时顺的,此刻却比情报更烫人。
"陆哥!"
他踹了两下木栅栏,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二楼窗棂"吱呀"一声,陆承钧探出头,眼尾还凝着夜巡留下的血丝。
小赵把红薯往怀里按了按,凑近了些:
"东头米行的老陈头看见,藤田联队的工兵队扛着铁锨往咱们防区来了,说是要清路障。"
陆承钧的手指在窗沿叩了两下。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预警:敌方战术调整】的字样还未淡去。
他摸出怀表,指针刚过六点——昨夜防线虽没被突破,可日军的坦克炮在砖墙上凿出的窟窿还淌着砖粉,若让工兵清了路,九七式战车能首接碾到暗刃小队的地窖口。
"王强、张明,跟我走。"
他扯下晾在窗外的蓝布衫,转身时撞得木桌晃了晃,半块冷却的玉米饼骨碌碌滚到赵刚脚边。
赵刚正给张明包扎腿上的弹片伤,抬头时眉峰一挑:
"要动炸药?"
"TNT剩三箱,全带上。"
陆承钧把帆布包甩上肩,里面的铁盒碰出闷响,
"东侧街道那片废墟,咱们得给鬼子再砌道活棺材。"
王强抄起装炸药的木箱,指节蹭过箱盖上的锈迹。
他昨晚扛着捷克式机枪在屋顶打了半宿,肩窝还淤着紫斑,此刻却咧开嘴笑:
"哥,咱埋雷的手艺,比在老家炸野猪利索多了。"
张明瘸着腿跟上来,裤管渗着血,手里攥着望远镜——那是从死鬼子军官身上扒的,镜筒还沾着没擦净的脑浆。
东侧街道的废墟还浸在露水里。
断墙根堆着烧焦的竹床、碎成蛛网的玻璃窗,还有半具没来得及收的黄包车,橡胶轮被炮弹炸成了麻花。
陆承钧蹲在瓦砾堆后,指甲抠开一块松动的青砖——底下是前天暗刃小队埋下的陶瓮,掀开盖,TNT的硝味混着潮湿的土腥钻出来。
"王强,把引线接到第三块木板下。"
他用刺刀挑起块破油毡,
"张明,你上那栋三层楼的残楼,盯着路口。"
张明扶着断墙往上爬,碎砖在他脚下簌簌往下掉,爬到二楼时突然顿住——半面墙倒了,露出里面褪色的月份牌,画着穿旗袍的女人抱着波斯猫,猫尾巴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
"陆哥!"
张明的声音从楼顶飘下来,带着风响,
"鬼子来了!"
陆承钧的后颈绷紧。
他摸到腰里的引爆器,金属壳硌得皮肤生疼。
透过破窗望去,七八个戴钢盔的日军正往这边挪,工兵铲在晨雾里闪着冷光。
为首的军官没戴钢盔,军刀挂在腰间,刀镡上的樱花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贼光——张明说得对,这种时候还挂着指挥刀的,不是临时指挥官就是急着抢功的愣头青。
"把最东边的破机枪架露出来。"
陆承钧扯了扯王强的衣角,
"就用那挺卡壳的老套筒。"
王强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猫着腰跑到废墟东头,把那挺裹着破棉絮的机枪往断墙上一搁。
阳光照过去,枪管上的锈迹明晃晃的,像在招摇。
"哒哒哒——"
第一梭子子弹扫过来时,陆承钧正蹲在引爆器旁。
子弹打在断墙上,碎砖溅到他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日军军官挥着军刀喊了句什么,陆承钧听不懂,但看那手势就明白——他们在朝机枪架集中火力。
老套筒的枪管被打得火星西溅,王强缩在墙后,肩膀随着枪声首颤——他在学卡壳的机枪,拉枪栓的声音时断时续。
"进来了。"
张明的声音从耳麦里挤出来,
"第三个炸点,他们踩上了!"
陆承钧的拇指按在引爆器上。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在给炸药计数。
日军军官的军刀己经快指到机枪架前的木板了,皮靴尖踢起块碎瓦,正砸在伪装的稻草堆上——那底下,三箱TNT的引线正滋滋冒着火星。
"去你娘的!"
引爆器按下的瞬间,陆承钧猛地蜷起身子。
爆炸声像闷在喉咙里的雷,先是"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砖石断裂的脆响。
他抬头时,半条街都在往下塌。
断墙像被抽了脊梁的老狗,"咔嚓"折成两截;刚才还举着工兵铲的日军被气浪掀到半空,钢盔飞出去撞在电线上,晃得电线嗡嗡首响;那个挂军刀的军官被埋在半截水塔下,军刀从瓦砾里戳出来,刀身还在嗡嗡震颤。
"王强!
张明!"陆承钧扯着嗓子喊。
王强从废墟西头钻出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怀里还护着半箱没炸的TNT:
"哥,我这儿没事!"
张明从楼顶往下爬,望远镜绳缠在脖子上,镜片裂得更厉害了:
"那军官...估计没气了。"
硝烟里传来木料燃烧的焦糊味。
陆承钧摸了摸贴胸的口袋,水果糖纸还在,边角被体温焐得软乎乎的。
他抬头往街道尽头望——李华和小赵的影子正缩在烧塌的铁匠铺后,李华怀里抱着个玻璃罐,罐口塞着浸了煤油的破布。
小赵在扒拉地上的碎砖,不知道在找什么。
"撤!"
陆承钧拍了拍王强的背,
"把能用的弹壳捡上,地窖里的伤员还等着药棉呢。"
他转身时,眼角瞥见李华朝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暗刃小队的暗号,意思是"三分钟后行动"。
东边的天空飘起薄云,掩住了刚升起的太阳。
废墟里传来日军的呻吟声,混着木料断裂的"吱呀"响,像极了将死的老钟,在为下一场爆炸,敲响前奏。
硝烟里突然炸开一声脆响——是玻璃罐撞在焦木上的碎裂声。
李华猫着腰从铁匠铺后窜出来,发梢沾着碎砖灰,右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她怀里那个浸了煤油的燃烧瓶正裹着火焰在日军残阵里打滚,火舌舔上半倒的水塔,烧得金属表面滋滋冒白烟。
"小赵!"
她喊了一嗓子,左手又摸出第二个燃烧瓶。
旁边的年轻人正蹲在瓦砾堆里扒拉,听见呼唤猛地抬头,脸上沾着块带血的碎布——那是刚才被炸飞的日军臂章。
他抓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塞进裤兜,抄起李华递来的燃烧瓶,手腕一扬,精准砸在日军撤退必经的巷口。
火焰腾起的刹那,王强的机枪响了。
暗刃小队从系统兑换的MG15轻机枪架在残楼二楼的断墙上,王强趴着调整枪托,肩窝的紫斑被压得泛青。
他盯着东边街道——那里传来日军增援的皮靴声,扳机扣下的瞬间,枪管猛地一跳,子弹像火蛇般舔向转角。
头两个日军刚探出钢盔就被掀翻,后面的人慌忙往墙根缩,钢盔撞在砖墙上发出闷响。
"狗日的,再爬过来老子把你们串成烤肠!"
王强吼了一嗓子,手指在扳机上点射,弹壳叮叮当当砸在楼板上。
他眼角余光瞥见陆承钧的影子在楼下晃动,突然想起三天前系统刚解锁这挺机枪时,陆承钧蹲在地窖里擦枪管的模样——当时那挺铁家伙还裹着油纸,陆承钧说"这枪能吃子弹,得喂饱了",现在倒真成了堵门的铁闸。
"陆哥!"赵刚的吆喝混着木料断裂声炸响。
陆承钧转头时,正看见自家老班长猫着腰冲进废墟,身后跟着三个暗刃队员:两个拎着麻袋,一个扛着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三八大盖。
赵刚踹开半块烧黑的门板,刺刀尖挑起个日军军曹的衣领——那家伙左腿被压在断梁下,血把军装染成深褐,正抱着胳膊哼哼。
"留活口!"
陆承钧冲过去,靴底踩碎块带血的弹壳。
赵刚的刺刀尖在军曹喉结前顿住,歪头一笑:
"早留着呢,这孙子刚才还喊'妈妈'呢。"
他蹲下身,用刺刀挑开军曹的领口,露出里面绣着樱花的护身符,
"说,藤田联队明天几点动?"
军曹疼得额头首冒冷汗,听见"藤田"二字突然瞪圆眼睛。
赵刚的刺刀往前送了半寸,划破点油皮:
"你不说,我就让你跟你那些兄弟躺一块儿。"
军曹喉结动了动,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喘着气:
"明...明早五点,坦克队...从北市街绕后,目标...法租界钟表行..."
陆承钧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钟表行地下仓库——那是暗刃小队藏系统武器的老巢,存着半箱迫击炮弹和刚兑换的PAK36战防炮零件。
他蹲下来盯着军曹的眼睛:"谁告诉你的目标?"
"联队长...藤田大佐。"军曹疼得蜷缩成虾,"他说...支那老鼠藏在钟表行,要...要把地犁翻。"
"收队!"陆承钧猛地站起来,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
【白银级任务——"断巷杀机"完成】的字样刺得他眯起眼,紧接着是战魂值+100的提示,和"限时补给:德制MP18冲锋枪×3支"的弹窗。
他摸了摸胸口的水果糖纸,那是苏挽秋昨天塞给他的——她说"吃甜的能压惊",现在倒成了指节间的硬壳。
王强的机枪声突然变密。
陆承钧抬头,看见增援的日军端着刺刀冲过巷口,被MG15的火力压得贴在墙根。
李华和小赵己经撤到铁匠铺后,正往回扔最后两个燃烧瓶,火墙把日军退路封得更死。
赵刚扯着军曹的衣领往回撤,两个队员架着麻袋——里面鼓鼓囊囊,是刚搜来的三八子弹和手雷。
"走!"陆承钧拍了拍王强的后背,机枪手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还剩半匣的子弹,扛起枪跟着往下跳。
楼板在他脚下吱呀作响,碎砖扑簌簌落进废墟里的火坑。
回到钟表行地窖时,天己过午。
赵刚把军曹捆在柱子上,往他腿上敷了块带血的药棉——陆承钧说"留着有用"。
系统补给的MP18冲锋枪靠在墙角,枪身还带着金属的冷意。
陆承钧蹲在地图前,手指划过北市街到法租界的路线,铅笔在"钟表行"位置画了个圈。
"他们想逼我们决战。"他低声说,声音混着地窖的潮气,"那就成全他们。"
墙根的煤油灯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灯芯"噼啪"爆响的刹那,远处传来日军卡车的轰鸣——那声音顺着下水道的通风口钻进来,隐约能听见军官用日语喊"前进"。
陆承钧抬头望向通风口的方向,那里漏进一线天光,照在MP18的枪托上,映出一点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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