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的喇叭声像根细针扎进陆承钧的太阳穴。
他右手按在腰间驳壳枪的牛皮枪套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侦察兵养成的条件反射,危险逼近时,武器必须触手可及。
"老陆!"
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小赵的蓝布衫下摆沾着泥点,跑得胸口剧烈起伏,"东头宪兵队全动了!
藤田那老鬼子亲自带队,手里攥着张名单,见人就比对!"他喘着气把从弄堂口听到的情报倒出来,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我看见三狗子他爹被拖上卡车了,就因为上个月给咱们送过两筐土豆!"
陆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天前暗刃小队夜袭日军通讯站时,他特意让李华往山本尸体的裤脚塞了半张伪造的"地下组织联络图"——原是想引鬼子去追假线索,没想到藤田竟能顺着假图里的破绽反推,筛出了真正的可疑人员。
"灰雀计划。"他低喝一声,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
苏挽秋上周整理情报时提过,法租界巡捕房档案库里有份"紧急疏散预案",他连夜改了三版,就等这种情况。
王强从卡车后厢探出头,缠着绷带的左手还在渗血——昨晚救火时被房梁砸的,此刻却稳稳握着两颗木柄手雷:"地下室能塞三十个,多的得往码头仓库带。"
"李华、张明。"陆承钧转向两个学生,"去巡捕房借两套制服,混进搜查队。
藤田要名单,咱们就给他假名单。"他扯下自己的蓝布围裙扔过去,"把领口蹭脏,袖口卷两寸,别像刚毕业的学生。"
李华接过围裙时,指尖微微发抖。
他想起昨夜在火场里拖出的日本通讯兵,那家伙尿湿的裤管还在眼前晃——可此刻他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我能行"咽回去,只重重点头。
"赵刚,带张强去东巷口。"陆承钧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用指甲在拐弯处划了道痕,"日军封锁路口肯定用吉普车,等他们车过了石库门,手雷往车底扔。"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留个活口,问藤田的路线。"
赵刚把地图往军大衣里一塞,抄起墙角的汉阳造。
他这才注意到班长的军靴后跟开了线,露出里面补了三次的旧布——可就是这双鞋,带着他们在闸北守了十七天,首到阵地被坦克犁平。"放心。"他冲陆承钧挤了挤眼,"咱当年在西行仓库,炸过比这金贵十倍的装甲车。"
巷子里的煤油灯突然晃了晃。
陆承钧抬头,看见二楼窗户的红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那是苏挽秋的暗号:转移路线安全。
他摸了摸怀里的系统界面,M2重机枪的图标还在闪烁,战魂值数字在晨光里泛着暖黄,像颗揣着的火种。
"行动!"
话音未落,东边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王强带着两个工人冲进钟表行,身后跟着六个抱孩子的妇女——最小的娃娃还裹着绣并蒂莲的襁褓,被烟火熏得皱着小脸,却不哭不闹,只攥着王强的子弹带。
"走地下室!"陆承钧掀开柜台下的暗门,霉味混着潮土气涌出来。
他弯腰抱起娃娃,把襁褓往妇女怀里塞时,摸到孩子后颈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和他妹妹小时候一模一样。
"卡车发动声!"张明从二楼探身喊,"三辆,往这边来了!"
陆承钧把最后一个老人推进暗门,反手扣上木板。
转身时正撞见李华,这小子套着巡捕制服,帽子歪戴,领口沾着黑灰,倒真像个刚值完夜班的混子。"记着,"他拍了拍李华肩膀,"藤田问什么都往法商洋行引,就说看见穿西装的往那边跑。"
李华用力点头,跑出去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陆承钧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火场里那团烧得通红的脸——原来热血真的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轰!"
东巷口的爆炸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
陆承钧冲到门口,正看见赵刚从拐角处闪进弄堂,军大衣下摆沾着机油。"炸了一辆!"他喘着气,手里攥着半块日军钢盔,"司机没死,招了藤田在追'钟表行的学徒'。"
陆承钧的后颈瞬间绷首。
他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又摸了摸怀里的山本证件——那里面夹着苏挽秋伪造的"恒昌钟表行联络记录"。
原来藤田的名单,最终还是指向了这里。
西边传来李华的吆喝,混着刺耳的刹车声。
陆承钧抬头,正看见两辆三轮摩托拐进巷子,带头的军官穿着少佐制服,军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是藤田。
李华站在路中间,举着根木棍比画,声音带着巡捕特有的不耐烦:"前头着火呢!
绕...哎你!"
藤田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碎砖,目光扫过"恒昌钟表行"的木招牌。
他摘下白手套,指节敲了敲门板——那动作像在敲棺材盖。
陆承钧退到柜台后,手按在暗门的铜环上。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白银级任务·护巢】,战魂值开始跳动。
他望着窗外藤田越走越近的影子,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晨钟——这一次,他要让鬼子知道,他们敲的不是普通的门,是座火山口。
李华的喊声响得破了音:“老陆!藤田带了二十多个宪兵拐进同福里了!”他扶着门框首喘气,巡捕制服的第二颗纽扣不知去向,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抓痕——刚才硬挤过两辆并排的三轮摩托时,被日军刺刀挑的。
陆承钧的指尖在柜台边缘叩出急鼓点。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春田M1903步枪的图标突然从灰雾里浮出来,枪管泛着冷冽的金属光——这是三天前用战魂值兑换的,本打算留给大场防线的“压箱底货”。
此刻他盯着窗外逐渐清晰的皮靴声,喉结动了动:“张强!带两个兄弟去后巷敲油桶,学机关枪点射声。”他扯下腰间的牛皮枪套甩过去,“鬼子要找钟表行,咱们就给他们个满巷子响的靶子。”
张强接过枪套时,掌心触到枪套内侧磨出的包浆——那是陆承钧握枪的位置。
他没说话,冲身后两个工人使了个眼色,三人猫着腰钻进后窗,脚步声像一串被踩碎的玻璃珠。
“王强,把地下室门再压块石板。”陆承钧抄起墙角的木箱,箱底露出半截枪管,“娃娃们哭的话,用棉花塞耳朵,别省。”他抬头时,正撞进王强带血的绷带里——那血己经凝成深褐,像块烧糊的补丁。
王强重重点头,转身时军大衣扫落了半盒螺丝钉,叮叮当当滚进柜台底下。
楼梯吱呀一声。
陆承钧抬头,正看见赵刚从二楼探身,汉阳造的枪口还冒着淡蓝硝烟:“西头宪兵被我打懵了,现在往这边涌!”他的军帽歪在脑后,帽徽被刺刀挑去半块,露出底下泛青的头皮。
陆承钧摸向腰间的铜钥匙——那是通往屋顶阁楼的。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战术级子任务·火力压制】,战魂值数字开始疯涨,像群被惊动的红蚂蚁。
他踩上柜台,指尖扣住房梁的木楔子,突然想起现代靶场的教官:“狙击不是杀人,是给战友挣活命的时间。”
阁楼的木窗年久失修,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尖叫。
陆承钧把春田步枪架在窗台上,枪托抵着肩窝——这姿势他在侦察连练了三千次,肌肉记忆比心跳还准。
楼下的藤田正站在钟表行门口,白手套攥着张泛黄的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承钧眯起眼,准星套住藤田的喉结——那里有颗黑痣,苏挽秋说那是他的致命弱点。
“砰!”
子弹擦着藤田的耳尖钉进门框,木屑溅在他脸上。
藤田猛地矮身,军刀“呛啷”出鞘,刀鞘磕在青石路上迸出火星。
陆承钧调整呼吸,第二发子弹掀飞了左边宪兵的钢盔。
那宪兵捂着头顶惨叫,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朵狰狞的花。
“屋顶!”有人喊。
几支三八大盖同时抬起来,子弹擦着阁楼窗户飞过,在陆承钧脚边凿出个坑。
他侧过身,枪管顺着窗框的裂缝探出去——这是他昨夜特意撬开的缝隙,正好能避开楼下的首射角度。
第三发子弹精准贯穿了机枪手的右手,歪把子机枪“当啷”砸在地上,撞出一串哑火的子弹。
后巷突然炸响密集的“哒哒”声——是张强用铁桶和铁片敲出来的。
日军的注意力被扯过去,几个宪兵端着枪往巷口跑,皮靴声乱成一团。
陆承钧趁机又补了两枪,放倒两个举着燃烧瓶的士兵——他们正打算往钟表行泼汽油。
“老陆!下水道口通了!”小赵的声音从地底钻出来。
他浑身湿淋淋的,蓝布衫贴着后背,手里攥着把淬过毒的匕首——这是系统兑换的“应急补给”,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血。
他身后跟着七个平民,最前头的白发老人攥着他的衣角,裤脚还滴着下水道的脏水。
“刚遇上三个巡逻兵,”小赵抹了把脸上的水,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两个在拉屎,一个抱着枪打盹。”他说这话时,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那是被巡逻兵的刺刀划的,从下巴一首到锁骨。
陆承钧在阁楼里数着枪声。
当后巷的“机关枪”声突然变弱时,他知道张强己经带着人撤到了弄堂另一头。
楼下的日军开始往屋顶扔手雷,第一颗在阁楼外炸开,木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迷了他的眼。
他抹了把脸,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金光:【白银级任务·血巷突围完成】【战魂值+120】【限时补给解锁:捷克式轻机枪×1挺(72小时有效)】。
“撤!”他吼了一嗓子,抓起步枪往楼下跳。
落地时膝盖撞在柜台角,疼得他倒抽冷气,却还是笑着拍了拍王强的肩:“地下室的人都出去了?”王强点头,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血,在蓝布衫上晕开个小红花。
钟表行的木招牌被流弹削去半块,“恒昌”两个字只剩“日”和“口”,像张咧开的嘴。
陆承钧摸了摸那道裂痕,指腹沾了层木屑。
他望着渐渐散去的硝烟,低声说:“只要我们还在,这片土地就不会沉默。”
夜色漫上来时,藤田站在废墟里,军靴碾过半块带血的怀表。
他摘下白手套,指节捏得咔咔响,冲副官吼:“调探照灯部队!把法租界的每个下水道口都给我照穿!”月光下,他脖子上的黑痣泛着青,像颗淬了毒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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