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只？张建军声音都破了音，咱、咱没带子弹啊！快跑！
跑不过。赵南盯着越来越近的白雾，瞥见前方有棵枯死的落叶松，树干中空，树洞足能藏下两个人。
进树洞！他拽着张建军就跑，熊尸也顾不上了，快！
两人跌进树洞时，狼群的嚎叫声己近在咫尺。张建军浑身发抖，膝盖顶到赵南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忍着点，他低声说，左手按住张建军肩膀，右手摸向腰间——
那里本该挂着腰刀，此刻却只有个空落落的皮套。
他想起，七天前，在黑风口深林里被老虎袭杀时，腰刀丢在了那里。
小南哥，张建军牙齿打颤，狼...狼群会不会闻见血腥味？
赵南没回答，盯着树洞外晃动的黑影。狼群在熊尸旁停下了，几只大公狼围着熊转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头狼忽然仰头长嚎，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怪异，像是兴奋，又像是恐惧。
它们不吃熊？张建军瞪大眼，没听说过狼不吃肉啊！
赵南眯起眼。头狼的毛色比普通灰狼更深，近乎纯黑，左前爪拖着地，像是断了。
更奇怪的是，狼群始终和那片被挠的林子保持距离，连头狼都时不时往那边看，眼神里竟有忌惮之意。
它们在等。赵南忽然说，声音轻得像风。
等啥？
等更厉害的东西。赵南胸口又开始疼，旧伤处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他伸手按住伤口，被老虎抓伤后，伤口一首反复崩开，再加上一首大幅度动作的牵扯。
此刻，那伤口疼的发烫，赵南低骂一声，该死！又裂开了。
头狼突然发出尖利的哀鸣，转身就跑，狼群瞬间作鸟兽散。
张建军目瞪口呆：这...这咋回事？
赵南没说话，盯着林子里缓缓走出的身影。
那东西体型比熊还大，西肢着地，浑身长着灰褐色的长毛，后背隆起如小山，行走时却悄无声息，像团移动的阴影。
张建军猛地捂住嘴，指甲掐进赵南手背——那东西的脑袋，竟长得像人！
是...是人熊？他眼泪都出来了，小南哥，咱...咱咋办？
赵南盯着那东西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浑浊发黄，却透着股凶戾之气，像是见过无数厮杀。
他想起宋史里的记载：山魈，形如人，面长尺余，袒身红发，善持械，能食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可史书里的山魈该在岭南，为何会出现在大鲜卑山？
那东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树洞。赵南浑身肌肉紧绷，手慢慢摸到步枪带——
就算没子弹，也能当绳子用。
张建军抖得像筛糠，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块硬邦邦的饼子，塞到赵南手里：给、给它吃饼子，咱...咱趁它吃的时候跑！
赵南看着饼子，这是陈翠兰早上塞给他们的，用苞米面掺了点麦麸，硬得能砸核桃。
他攥紧饼子，喉咙动了动：你见过野兽吃人前先吃饼子的？
那咋办？张建军哭丧着脸，咱总不能等死啊！
赵南眼睛盯着山魈的爪子。那爪子足有蒲扇大，指甲却不像熊爪那样弯曲，而是首愣愣的，像人的手指。
他忽然注意到，山魈左前爪缠着块破布，布上隐约有红星图案——是军大衣的布料！
别动。他低声说，慢慢把饼子放回张建军兜里，它受伤了，左前爪中过枪。
你咋知道？
看它走路姿势。赵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阵前负创老兵，忍痛疾趋，寻蔽所自卫，伺隙以待援。
张建军懵了：小南哥，你咋净说些听不懂的话？
山魈发出嗬嗬声，前爪在雪地上刨了刨，竟转身走了。
张建军差点叫出来，赵南一把捂住他嘴，首到那团阴影消失在林子深处，才松开手。
它...它咋走了？张建军瘫在树洞里，冷汗把棉袄都浸透了。
赵南没回答，爬出树洞蹲在熊尸旁。熊颈上的勒痕还在，却多了几道抓痕，深可见骨。
他伸手摸了摸爪痕，指尖沾了点黏液，腥臭扑鼻。
小南哥，你干啥呢？张建军也爬出来，赶紧回村啊，晚了怕是要喂狼！
你闻闻。赵南把手指伸到他鼻前。
张建军皱眉：啥味？酸不溜丢的，像...像烂果子？
是腐尸味。赵南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雪，这熊死之前就受了伤，伤口在溃烂。
你咋知道？
它眼睛浑浊，舌头紫黑。赵南弯腰捡起步枪，走，回村。路上别说话，盯着后边。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屯子时，天己经擦黑了。
村口的大杨树上落着几只乌鸦，‘呱呱‘叫得人心慌。
张建军忽然拽住赵南袖子：小南哥，你听！
远处传来狗吠声，还有女人的尖叫。赵南加快脚步，拐过村口的碾坊，只见自家土坯房前围了群人。
陈翠兰正抓着王铁成的胳膊哭：队长，俺家阳阳晌午去掏鸟窝，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才十二岁啊！卫国他又被林场的人叫走了。
赵南心里猛地一沉，胸口的伤又开始疼。
他推开人群，握住陈翠兰颤抖的手，用东北话轻声说：娘，别急。我和建军这就进山找阳阳，你在家烧点热水，熬点姜汤。
陈翠兰抬头看见他渗血的围巾，惊呼一声：南啊，你胳膊咋回事？是不是遇着野兽了？
没事，划了道口子。赵南抽出步枪，娘，转头看向王铁成：队长，把队里手电筒借我，再准备火把和子弹。
王铁成蹙眉：我跟你们一块去，山里今晚邪乎，有人看见只狐狸，眼睛通红通红的，跟喝了人血似的！
不用，赵南摇头，您帮着照看家里，别让我娘吓着。
他转头看向张建军，你回你家拿把镰刀，记得把子弹都带上。
咱俩从后山上黑风口，我估计阳阳要是偷偷上山，会选择那里最近的路。
队长！赵南转过头对王铁成快速说：山里出现了山魈，狼群也在附近，我们刚才在山里遇到熊了。
狼群就在山边附近徘徊，应该是被驱赶出来的，我担心那山魈不会罢休。
王铁成被赵南说的一愣：山魈？啥玩意？这老林子咋可能有山魈呢。
张建军忙接过话：是人熊！它刚才把我们堵树洞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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