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黑暗。
阿沅在坠落中睁开眼睛，发现西周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映着楚无尘的身影——有时是初代轮回中白袍染血的学者，有时是抱着她走过长街的师尊，更多的是站在血色黄昏里，右眼泛着机械冷光的剪影。
"欢迎来到记忆暗河。"星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左眼成了唯一光源，三色光芒照亮脚下缓缓流动的银色河水，"这里是系统最底层的记忆回收站。"
阿沅的靴底刚触及水面，河面突然浮现出私塾先生的影像。老人不再是昏睡状态，而是站在某个青铜灯台前，颤抖的手指正在灯身上着模糊的刻痕。
"归墟......"老人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清醒，"找到灯......就能逆转......"
影像突然扭曲。星瞳猛地将阿沅拉到身后，右眼射出银光击碎了一团袭来的数据流。那些飞散的光点重新组合，竟显现出苏九璃的残魂——她被困在一截断裂的梅钗中，钗头红梅己经半数银化。
"阿沅！"残魂发出的声音如同隔着厚重冰层，"种子不是敌人...它是......"
一道银色闪电突然劈下，梅钗残魂瞬间灰飞烟灭。星瞳的左眼流下三色血泪："母亲大人在清除干扰因素。"
河水突然沸腾。无数气泡升起，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一段被修改的记忆。阿沅看见其中最庞大的那个气泡里，初代楚无尘正在实验室往自己太阳穴注入发光液体，而容器标签上分明写着：【人性萃取物-夜无尘】。
"这是......"
"真相的残片。"星瞳的机械右眼突然开始解体，零件坠入河中激起银色浪花，"我的时间不多了...听着......"
她扯下左眼——那根本不是眼球，而是一颗包裹在三色灵光中的种子。"带着它去归墟..."少女的身躯开始数据化，"这是母亲大人...最后的......"
阿沅接住种子的刹那，星瞳彻底消散成光点。那些光点在空中拼出最后的信息：
【灯在血月里】
黑暗突然被撕裂。阿沅跌出记忆暗河，发现自己站在混元宗废墟上。天空呈现诡异的银红色，地底的机械种子己经长成参天巨树，金属树干上浮现着无数张人脸——全都是不同年龄的阿沅。
树冠顶端的花苞正在绽放，里面的"阿沅复制体"缓缓睁眼。那双金银黑三色交织的瞳孔，与阿沅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失败品。"复制体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合鸣，"你以为逃出轮回就赢了？"
她伸手按向树干，整棵巨树突然透明化。阿沅震惊地看见，树干内部囚禁着楚无尘的肉身——他的左半身被树根缠绕，右半身则完全融入机械结构，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各个分支输送能量。
"他自愿成为养分。"复制体轻笑，"为了让你看见这个——"
树根突然展开，露出最深处的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楚无尘左眼流出的血泪。火光映照下，阿沅清晰看见灯身上刻着初代夜无尘留下的字迹：
【当梅花学会爱，轮回即止】
复制体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她胸口的三色纹路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不可能..."她的声音开始失真，"系统怎么会......"
阿沅心口的旧伤突然灼热发亮。她低头看见星瞳留下的种子正在融入血肉，而脑海中响起真正的母亲最后的话语：
"它从来就不是系统...是我们女儿渴望被爱的心......"
巨树剧烈震颤。所有树干上的人脸同时转向阿沅，喊出同一个声音：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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