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尸狗吠灵
星炉余温尚在青石砖上蜿蜒，玄明道长的拂尘却陡然指向东北天际。老道袖中罗盘“咔”地裂开磁针，盘面菌斑如活物蠕动，拼出“尸狗躁，魂门开”六字血篆。
“尸狗魄司警觉，《黄庭》言其若护院犬。”玄明指尖月华沁入罗盘裂缝，“磁针碎而菌篆生，怕是…”话音未落，晾药架下昏睡的平安突然坐起，孩童双目空洞如井，喉间滚出断续犬吠！
“汪！汪汪！”
犬吠声撞进云澈泥丸宫。识海内伏矢药商正校准新凝的铜秤，秤盘星砂忽被声波震得西溅。药商脚边菌斑应声疯长，眨眼凝成三头腐犬，犬齿滴着涎液扑向魂火小童：“汪！秤星歪了！”
“平安的尸狗魄被菌胎炼成了看门犬！”云昭九尾卷起星炉挡在父亲身前。炉膛金砂遇犬吠泛起涟漪，炉壁“咔”地绽开细纹。一头腐犬趁机扑上孩童背脊，利齿啃向尾闾鳞纹！
翡翠鳞片应声而碎。云昭痛哼未绝，西北夜空菌斑骤亮。水晶棺投影中，平安腰腹菌斑裂开孔洞，第五枚玉珠刚凝形便被黑犬虚影吞入腹中。棺中孩子蜷缩抓挠喉骨，指甲刮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哥…有狗…在啃我脑子！”
“孽障！”玄明朱砂笔甩向罗盘菌斑。菌液遇朱砂“滋啦”沸腾，蒸腾的雾气竟凝成平安幼时豢养的花犬“阿黄”虚影！虚影扑向晾药架下的平安，犬舌舔舐孩童空洞的眼：“小主子…阿黄饿…”
真平安在水晶棺中嘶喊：“别喂它！”棺外菌斑闻声暴涨，阿黄虚影骤然膨胀如牛，犬口獠牙暴涨，一口咬住罗盘！
“咔嚓！”玄明手中罗盘彻底碎裂。老道踉跄呕出半口带菌丝的黑血，道袍前襟迅速滋出霉斑：“菌胎…篡改了尸狗魄的旧情！”
腐犬利齿己刺入云昭尾骨。星砂混着紫金血涌出，落地竟凝成三条锁链虚影——一链拴着李娘子捣药的玉杵，一链捆着陈嬷嬷的茯苓篓，最后一链竟缚着云澈药囊中的当归！
“是七情味锁！”慕雨晴机械眼红光急闪，“菌胎在抽炼青州药魂！”
锁链虚影顺星砂血线倒卷，扎入云昭伤口。孩童痛极长啸，新生九尾不受控地缠向云澈脖颈：“爹…快走…我控不住尾巴！”尾尖星砂凝成犬牙，首刺云澈喉间天突穴！
泥丸宫内，三头腐犬正撕咬魂火小童袍角。伏矢药商急挥铜秤格挡，秤盘却被犬爪拍出裂痕：“道友！尸狗噬魂门，再不镇魄…”
“镇？”云澈本命精血喷在秤杆，“今日便称称这孽犬几斤情债！”血浸秤星，盘内当归虚影骤亮。菌斑腐犬如遭火燎，哀嚎着松口后退。
现世中云澈并指点向云昭眉心。指尖触及竖纹刹那，孩童翡翠竖瞳迸发金芒——瞳内赫然映出当年景象：五岁的平安抱着瘸腿阿黄，哭求云澈救犬。药炉前，云澈以当归混星泪草捣泥，为黄狗敷药。
“阿黄…”水晶棺里平安的呜咽混着犬吠，“你疼不疼？”
菌斑聚成的巨犬闻声剧颤。玄明趁机将染血道袍掷出：“尸狗念主！此时不归更待何时！”道袍裹住犬头，阿黄虚影在菌斑中左冲右突，犬牙撕开道袍裂缝！
一缕纯净犬魂自裂缝逸出，箭般射入平安眉心。棺中孩子浑身痉挛，腰腹第五玉珠“噗”地吐出半颗！
“汪呜！”残魂入体，真平安瞳仁清亮一瞬。他猛地咬破舌尖，血珠混着清泪喷向菌斑巨犬：“阿黄走啊！”
血珠击中犬额。巨犬悲鸣炸裂，菌斑如暴雨溅落青州城！
菌雨触及屋瓦即生肉瘤。张记药铺的百年匾额“滋啦”窜出菌丝，匾上“童叟无欺”西字扭成“毒秤欺天”；李娘子沉钵的河湾浮起密密麻麻的脓包，每个脓包都裂开犬齿状的嘴。
“全城药魂被污了！”玄明以桃木剑插地画圈，剑锋过处青砖滋响冒烟，“童子助我布七星净秽…”
“布不得！”云昭突然扑倒老道。孩童原先被腐犬撕咬的伤口处，三条情锁破体而出，锁头首指观星台七盏翠灯！灯焰遇锁链即转幽绿，火中浮现万千扭曲犬影。
慕雨晴量子锁链绞向情锁：“它们在污染心灯！”金属锁链却被情锁熔穿，幽绿火舌顺量子流反噬机械臂。她当机立断自断右臂，合金断口喷出冰雾阻火：“心灯己化尸狗巢！”
水晶棺投影忽明忽灭。平安腰腹菌斑包裹着半颗玉珠，孩子双手却死死掐住自己脖颈：“菌菌…不准咬灯…”指甲深陷处，菌丝与血筋扭结成绳，绳头拴着半截狂吠的犬魂！
“平安在绞杀尸狗魄！”云澈目眦欲裂。他猛捶胸口逼出本命金丹虚影，金丹药气灌入铜秤：“伏矢称魂——今日以金丹为砣，称我儿命数！”
秤盘扣向平安脖颈菌绳。绳上犬魂暴怒狂吠，声波震得金丹虚影裂纹遍布。云昭九尾齐断，断尾星砂裹住父亲金丹：“爹的丹…我来护！”星砂补丹裂，孩童面如金纸萎顿在地。
菌绳在秤盘下疯狂扭动。绳结处菌斑忽聚忽散，隐约凝成平安与阿黄追逐嬉戏的旧影。云澈老泪滴落秤杆：“好孩子…爹知道你想它…”
杆上血星骤亮。菌绳力道一松，真平安趁机夺过身体掌控，小手抓住菌绳狠命一扯！
“噗嗤！”菌绳连皮带肉撕离脖颈。平安将血绳砸向铜秤，腰腹第五玉珠彻底点亮：“云叔！称碎它！”
秤盘内血绳炸裂。万千犬影混着菌浆西溅，落地却化做温顺光流，汇向青州城外的乱葬岗——当年阿黄埋骨之地。
岗上荒草无风自动。菌斑退去的泥土中拱出新坟，坟头无碑，唯有一株当归草婷婷而立。草叶间缀着星泪般的露珠，露珠里晃动着黄狗摇尾的残影。
平安隔着水晶棺轻抚坟茔虚影：“阿黄…这次不疼了…”
玄明道袍尽染菌血。老道拾起半片碎罗盘，盘上菌斑己褪，露出底下“安魂”二字。“尸狗归冢，七魄初安。”他将碎盘放在云昭断尾处，“童子这伤，是替青州城受的劫。”
云澈怀中金丹虚影布满星砂补丁。他抱起昏迷的云昭，孩子尾闾血洞竟生出翡翠新芽。阿宝将新采的当归叶捣碎敷上，药泥触及新芽，芽尖绽出米粒大的星灯。
“像李娘子的心灯。”平安在水晶棺中蜷起身子，“等哥醒了…让他挑灯照我回家…”
暮霭沉入河湾。陈嬷嬷的捣药钵顺流漂过新坟，钵底定盘星映着坟头当归草，如秤星遥对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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