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暖阁里，沉水香的青烟在雕花梁柱间缠绵游走，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股子甜腥的血气。
我盯着李婉清颈侧若隐若现的青纹，那纹路活像是有生命般在她雪白的肌肤下蠕动。
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凌厉的花，寒芒闪过时，我故意把嗓门放得响亮："三小姐，得罪了。要查蛊毒源头，得验看全身。"
"放肆！"国公爷的巴掌重重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案上那盏越窑青瓷茶茶盏嗡嗡作响。
他腰间玉带钩上的螭纹在我眼中突然扭曲变形——那畜生的眼睛分明在渗血，一滴暗红的液体正顺着鎏金的纹路缓缓下滑。
老管家枯树皮似的老脸涨得通红，扑上来就要拧我胳膊，我侧身一让，他那鹰爪般的枯手"咔"地戳进雕花隔扇里，竟生生抠下块檀木来。
李婉清垂着头，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葱管似的手指死死绞着杏红衫子的系带，指节都泛了白。
当她突然抬头时，我分明瞧见她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丝诡异的金线，那光芒与我在停尸房见过的尸变征兆一模一样。
"父亲。"她的嗓音像浸了冰水的琉璃，清冷中带着决绝。
"女儿...愿意。"
太医院那帮老东西顿时炸了锅。
最胖的那个院使首接扯开孔雀补子服嚷嚷："闺阁千金岂容贱役......
"话音未落突然噎住——
我甩出的银针正颤巍巍钉在他曲骨穴上，寒光将他那泡了三十年花雕的烂肝照得纤毫毕现。
"诸位大人。"我故意用指甲刮着针尾，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三小姐心脉里还缠着半条铁线蛊，再拖半个时辰......恐怕"
话没说完，李婉清突然呕出口靛蓝色的血沫，那液体溅在青砖地上竟嘶嘶冒着白烟，将砖面蚀出蛛网般的裂纹。
国公爷的呼吸声顿时粗得像拉风箱。
我趁机摸出三根金针——方才在角门暗处，这些针自己从袖袋里钻出来时还带着诡异的体温，针尾刻着的北斗纹样在烛光下泛着血色。
"需要褪衣？"世子不知何时挨到屏风边，他说话时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瘆人，露出两排细密如锯齿的牙齿。
我后颈一凉，突然看清他舌根底下盘着条细如发丝的红虫，那东西随着他说话一伸一缩，活像条微型的赤练蛇。
"不必。"我抖开幅素纱，那轻纱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请三小姐站到月光下。"
当李婉清的身影透过纱纱帐映在东墙上时，满屋子抽气声活像捅了马蜂窝。
她肋下浮现的蛛网状黑纹竟组成了幅诡异的星图，心口处还有个指甲盖大的旋涡在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墙上的影子就扭曲一分。
"这是......"我的手突然抖得拿不稳针。
这图案分明和停尸房女尸后背的烙印一模一样，只是那具尸体上的己经溃烂得不成形状。
银针刚触到她锁骨，针尾突然迸出串金星，刺得我眼前发黑。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个漆黑的地窖，数十个胸口烙着同样图案的少女泡在琥珀色的药酒中，最前面那个赫然是......
"陈公子？"李婉清的呼唤把我拽回现实。
她不知何时自己解开了中衣系带，雪白的肌肤上那些黑纹正在月光下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黑蛇在皮下游走。我喉头发紧，突然发现她脐下三寸有个新鲜的针眼，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珠光，像是被人用珍珠粉敷过。
国公爷的咆哮在耳边炸响："找到蛊毒没有？！"
"不是蛊。"我猛地攥紧金针，那针尖突然暴长三寸，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残影，"是药引！三小姐被人当成了活体药瓮！"
世子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我反手就是一针。针尖扎进他虎口的瞬间，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他袖中滑落的玄铁匣"啪"地弹开，里面蜷缩的红色线虫疯狂扭动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好个神医。"世子笑得露出满口细齿，那牙齿竟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竟识得苗疆的血线蛊王。"
李婉清突然尖叫着捂住心口，那个血肉旋涡里猛地探出条透明触须，在空中疯狂舞动。
我抄起案上烛台砸过去，火焰"轰"地爆成青绿色，将那条触须烧得滋滋作响。
在众人惊呼声中，我瞥见国公爷悄悄把个羊脂玉瓶塞给了管家，瓶里游动的黑影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那形状竟与北斗七星分毫不差。
"都别动！"我吼得嗓子劈叉，三根金针自行动起来，在空中排成个三角将李婉清罩住。
针尖同时刺入她天突、膻中、神阙三穴时，她后背突然浮现出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上，七个针眼正在汩汩冒血，那血液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珠，诡异地悬浮着。
世子突然发出声非人的嘶吼。
他脖颈裂开道血缝，里面钻出的鳞片状物体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色，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我趁机扯开李婉清的领口，在她心口处狠狠一按。
""噗"的一声，团裹着血丝的银丸激射而出。
太医院院判刚要接，那东西突然凌空炸开，飞溅的液体把青砖地蚀出蜂窝似的孔洞，腾起的白烟里飘散着朱砂的苦涩气味。
"水银金丹......"老院判瘫坐在地，官帽歪到一边，"是丹房的......"
我耳朵里突然灌进潮水般的嗡鸣。
银针自发飞回掌心时，针尾缠着缕缕黑气，在空气中组成个清晰的"叁"字。
李婉清软绵绵倒倒进我怀里时，我摸到她后腰有个新鲜的烙印——正是北斗第三星"天玑"的符纹，那伤口边缘整齐得像是用烙铁精心烫出来的。
窗外更梆子敲到西更时，世子己经恢复了人样。
只有我瞧见他弯腰拾簪子时，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拱了拱，将那块皮肤顶出个拇指大的凸起。
国公爷赏的黄金在案上排成北斗状，每块金锭底部的炼丹炉印记在烛光下像七张咧开的嘴，那炉口处还还沾着暗红的痕迹，不知是朱砂还是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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