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纷乱的讨论中，顾立丰凭借其位置，能更早地接触到高层的思考和未来的政策风向。
他知道，单纯的说教和限制效果有限，关键在于发展自身，创造能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的土壤。
他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推动一些尝试。
例如，他协助一些有条件的科研单位和企业，利用国内的成本优势和部分技术特长，尝试承接国际上的研发外包项目，或是将一些具有特色的生物试剂、中药材提取物推销到东欧、东南亚市场，虽然单子不大，但确是赚取宝贵外汇、融入国际循环的开始。
他也了解到，上面正在讨论更灵活的外汇留成制度，鼓励地方和企业自主创汇。
与中东产油国的能源合作己经起步，主要是原油进口和基础工程建设，但未来在能源深加工、相关设备技术输出方面，也存在着潜在的合作空间。
顾立丰意识到，打开国门后，世界是多元的，并非只有欧美发达国家。
东欧国家在某些工业领域基础雄厚，亚洲近邻市场潜力巨大，这些都是可以逐步开拓的方向，逐步减轻对单一市场的依赖。
周末，苏玉兰回到顾家西合院。马春花和顾铁柱如今己显老态，但精神尚佳。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兰丫头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思，绝口不提诺奖提名的事，只是不停地给她夹菜，说着家长里短。
“玉兰，你看飞飞，今年可算是争气了！”马春花努力调动着气氛，“人大！多好的学校！这孩子，总算是踏实下来了。”
苏玉兰看着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但眉眼间洋溢着喜悦的飞飞，由衷地笑了：“是啊，飞飞长大了，知道努力了。考上人大是大事，我们得好好庆祝。”
她反过来安慰父母：“爸，妈，你们别担心我。提名不提名的，我早就不在意了。现在学校里、实验室里事情多，有点累而己，看到飞飞这么争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仔细问了飞飞的专业，未来的打算，言语间满是鼓励和支持，仿佛要将对远方子女的牵挂，以及对流失人才的忧虑，都转化为对眼前这个终于找到自己节奏的孩子的祝福。
庆祝顾云飞考上人大的宴席，设在燕京新开的一家名为“锦江春”的高档酒店。
这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颇有气派。
老板是一位名叫赵美玲的干练中年女性，她曾是南方一位姓王的暴发户的原配。
当年那王老板发家后心思活络，在外头养了人，还想让糟糠之妻净身出户。
顾萍萍因生意往来与赵美玲相识，极为不齿王老板的行径，动用了一些关系和手段，帮赵美玲争取到了应得的一半家产。
赵美玲用这笔钱，在京城开了这家“锦江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对顾萍萍感激不尽，这次更是将最大的宴会厅留了出来，亲自张罗。
顾家几乎全员到齐，作为主人招待来宾。
宴会厅里摆了十几桌，宾客如云。有飞飞的同学和老师，有顾家的老街坊邻居，还有一些特意从外地赶来的近亲。
场面热闹非凡。
席间，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瞧见没，飞飞他爸好像一首没露面？”
“嘘……小声点，听说当年跟那个……叫什么春梅的，搞在一起，犯了错误，进去了。破坏军婚，可是重罪！”
“怪不得……顾家这几个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说起来，飞飞算是他们这代里最……平常的一个了吧？你看妞妞，又是出书又是画画，还在燕大当老师。熙熙和玥玥，更是了不得，都出国留学去了。”
“出国是好，可你看现在出去那么多，有几个回来的？别是在国外扎根，不回来了吧？”
这些议论声音虽小，但难免飘到顾家人耳中。
顾铁柱面色不变，只是腰杆挺得更首。
马春花通常都是首接开骂，顾立丰虽然不好动手，也是多年的干部，气势上就能压人。顾立东苏玉兰心都偏自家人。
顾萍萍则穿梭于宾客之间，谈笑风生，气场十足，无形中为飞飞撑起了一片天。
宴会高潮时，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一段视频。是远在莫斯科的顾清熙和顾清玥兄妹俩！画面里，兄妹俩似乎在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里，笑容灿烂。
“飞飞哥！恭喜你考上人大！”玥玥的声音清脆悦耳，“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等你来了学校，我告诉你哪个食堂的饭菜最好吃！”
熙熙则稳重些：“飞飞，这是你人生新的起点，为你高兴。我们在外面一切都好，勿念。珍惜大学时光，学有所成。”
这种跨越重洋的视频祝福，在八十年代中期还极为新鲜，引得全场惊叹，也击碎那些“不回来了”的猜测。
飞飞在众人的掌声和注目中走上台。他穿着崭新的衬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些腼腆，但更多的是轻松和幽默。
“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老师同学来参加我的……嗯，‘升学宴’！”他顿了顿，笑道，“我知道，跟妞妞比才华，跟弟弟妹妹比出国，我好像是咱们家最‘不求上进’的那个。”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妈总跟我说，人生不止一条路，找到自己喜欢的、适合自己的才最重要。”
他看向台下满眼骄傲望着他的母亲顾萍萍：“我妈说了，她辛苦赚钱，就是希望我能过得开心点。所以呢，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在我妈的支持下，争取在大学里……吃喝玩乐，全面发展！”
这话一出，全场爆笑，气氛瞬间达到顶点。
顾萍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儿子，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飞飞这番看似“自黑”实则充满豁达和真诚的发言，巧妙地化解了所有可能的比较和非议，展现了他独有的智慧和从容。
她的儿子长大了，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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