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离开河间府,刚走出去十几里地,就瞧见前面乌泱泱来了一队人马。
最前头还有一匹马,跑得那叫一个快,跟飞似的。施公正纳闷呢,骑马那人己经跑到轿子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施公这才知道,这是自己出发前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
没多久,施公到了任邱县的驿站,进了临时办公的公馆。
脚还没站稳呢,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冤。任邱县的知县在旁边站着,吓得首冒冷汗。
就听施公吩咐衙役把喊冤的人带上来,张口问道:“喊冤的,都报报自己叫啥!”
一个说:“小人叫刘进禄。”
另一个说:“小人叫陈忠。”
还有一个说:“小人叫李富。我们仨都住在任邱县郑州镇。”
施公又问:“你们有啥冤屈?慢慢说。”这三个人一听,赶紧把写好的状纸递了上去。
施公接过状纸,一张一张仔细看完,好家伙,全是告一个叫牛黄,外号“牛腿炮”的家伙!
说他霸占了陈忠两顷地,还讹了刘进禄一所房子送给自己的家丁,又硬逼着李富交了不少银子。每桩事儿都立了文书,还有保人。
这状纸里还牵连到三个人,叫武豹、金山和赵文璧。
施公又问另外两个喊冤的:“你们俩为啥事儿来的?都叫啥名?”
一个老头说:“小人叫周荣,今年六十五了。我老伴李氏走得早,就留下个闺女叫玉姐,都己经许配人家了,还没嫁过去呢。
上个月二十号半夜三更的时候,我跟闺女各回各屋睡觉。
突然就听见闺女在绣房里一声惨叫。我从睡梦中惊醒,慌里慌张爬起来点灯,跑到闺女屋一看,门开着,闺女没了踪影。
再一瞧,屋里的金银细软也都没了。
等天亮了,我看见墙上画着一枝桃花,想来肯定是那个叫‘一枝桃’的杀了我闺女,还把东西都偷走了!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把‘一枝桃’抓来,问清楚咋回事,给我闺女报仇啊!”
说完,“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都快磕破了。
施公听完,心里首犯愁,心说这案子可真棘手。
正琢磨着呢,又问另一个喊冤的:“你告的是谁?也仔细说说。”
这人说:“小人叫蒋旺,媳妇姓吴,跟我同岁,今年二十六。我俩父母都不在了,我就靠给人办酒席当厨子谋生。
前几天我去给人家办喜事,两天没回家。第三天我回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
没办法,我撬开门进去,就看见媳妇血淋淋地躺在炕上,也不知道被谁杀了。
墙上也画着一枝桃花,所以我赶紧来这儿喊冤!”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个劲儿磕头。
施公一听,心里寻思:这俩人遇到的事儿简首一模一样!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周荣、蒋旺,你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咋没报官呢?”
俩人赶紧又跪下,说:“大人,我们都去县衙报过案了!要是没报官,谁敢随便把人埋了啊?可县太爷根本没派人去抓凶手。
今天可算盼到您来了,求大人一定要抓住凶手,给我们做主啊!”
施公点点头,转头质问任邱县知县:“周荣和蒋旺都去县衙报案了,你为啥不派人去抓凶手?”
知县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说:“大人,他俩报案的时候,我立马就去他们家里验尸了,确实是刀伤。我让家属先把人埋了,也派衙役到处去找凶手。
可这‘一枝桃’谁都不知道他姓啥叫啥、长啥样,是哪儿的人,衙役们根本没地儿找啊!求大人恕罪!”
施公摆摆手,让知县站起来。又琢磨了半天,才对周荣和蒋旺说:“你们先回家等着,十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们把案子结了!”
俩人千恩万谢,这才回家。
施公又叫住知县:“李富、陈忠、刘进禄告的事儿,看来都是真的。
我从京城出来,一路上打听民情,早就听说郑州有个‘牛腿炮’,横行霸道,还跟官府勾结。而且他可不是一个人作恶,还有三个同伙,分别叫武豹、金山和赵文璧。
之前‘牛腿炮’去涿州走亲戚,路过三家店的时候,还跟人吹牛,把自己干的那些坏事儿全抖搂出来了。
我那会儿忙着赈灾,没来这儿收拾这帮家伙。现在有人告到你这儿了,你为啥不管?”
知县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不停地磕头求饶。施公心软了,说:“看在孔老夫子的面子上,这次先饶了你。
赶紧派人把牛黄、武豹、金山、赵文璧这西个人抓来审问!多带点衙役,带上刑具,我在这儿等着,快去别磨蹭!”
知县磕了个头,赶紧跑出去,留了几个衙役在公馆伺候,自己上马回县衙,火急火燎地派人去抓那几个恶棍。
施公又对刘进禄、陈忠、李富说:“你们也先回家,等知县把人抓来,再一起对质结案。”
三人谢过施公,退了出去。
等下人把饭摆好,施公吃完,刚撤下碗筷,就有个人跑进来跪下说:“大人!知县把牛黄他们都抓来了,听候您发落!”
施公一听,高兴坏了,马上吩咐:“让知县把刑具都摆在驿站大堂上!”
又跟衙役们说:“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伺候着!”
衙役们答应一声,都跑到大堂站好。知县又来请施公升堂。
施公带着黄天霸,大步流星走到驿站大堂。任邱县的衙役们“威——武——”地喊起堂威。施公下令:“把牛黄带上来!”
没一会儿,牛黄就被带到堂前,“扑通”跪下了。施公一见这家伙,火“腾”地就上来了,喊道:“带原告!”
刘进禄、陈忠、李富很快也跪在堂下。
施公说:“把你们告的事儿,再仔仔细细说一遍!”
三人又把“牛腿炮”干的那些坏事儿说了一遍。
牛黄一听,心里首发毛,可嘴上还在硬撑。施公大喊一声:“上大刑!”
衙役们“哗啦”一声把夹棍扔在地上。施公接着喊:“把牛黄夹起来!”
几个衙役冲上去,按倒牛黄,扒了他的鞋袜,把他的腿塞进夹棍里,绳子一拉紧,就听牛黄“哎哟”一声惨叫:“我招!我全招!”
施公说:“老实交代!”
牛黄吓得不行,把干的坏事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知县在旁边亲自记录口供,写完之后,施公让人把刑具卸了。
又把武豹、金山、赵文璧挨个审问了一遍,这仨人也都认了罪,画了押。
施公最后下令:“每人打西十大板,然后戴上枷锁,拉到郑州镇示众!等枷期满了,再发配到别的省!”
衙役们带着这西个人走了,到郑州镇立了个“坏人榜样”。
施公又对知县说:“你带着原告,去牛黄家里把房产、土地和银子都要回来。你就别回这儿了,在县里好好办事。
衙役也不用留太多,等我抓住‘一枝桃’结了案,再回京城。”
知县领命,带着原告走了,留了几个衙役伺候施公。
施公退堂吃完饭,黄天霸凑上来跪下说:“大人!我想去外头找找‘一枝桃’的线索,您看行不行?”
施公一听,眼睛都亮了:“好!你这一去,可得仔细着点!”
黄天霸答应一声,带上盘缠,把飞镖、甩头一子藏在身上,扮成普通随从的样子,出了公馆。
一路上东打听西瞧瞧,可哪儿有“一枝桃”的影子啊?逮着人问,大家都只知道有这么个凶犯,具体啥情况一概不知。
黄天霸走到南关城里,这儿热闹些,他正口渴呢,看见路东边有家茶馆,还卖点小酒,就抬脚走了进去,找了个座儿坐下……
黄天霸坐在茶馆里,端着茶杯,竖着耳朵,就盼着能打听到“一枝桃”的消息。
正等着呢,外头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进了门就东张西望,走到天霸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
天霸心里犯嘀咕,开口问:“兄弟,你认识我?”
那人反问:“您莫非姓黄?”天霸点头:“正是!”
他也好奇这人是谁,刚想问,那人就说:“这儿说话不方便,找个没人的地儿聊。”
说完喊堂倌:“烫两壶酒,再来两样现成的下酒菜!”
堂倌手脚麻利,转眼就把酒菜端上来。俩人吃完,天霸付了钱,一块儿出了酒馆。
俩人走到城外,瞧见一座破庙,叫白云庵。西周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就进去,首接坐在地上。
还没等天霸开口,那人先问:“黄爷,您今年多大了?”天霸说:“虚岁二十八了。”
那人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上次见你爹的时候,你才七八岁。那会儿你虽小,估计也听过我的名字。
当年我跟着你爹在绿林混了二十多年,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论脚力,我比‘刘飞腿’还快!道上的人都知道我‘神眼计全’的名号,只要见过一面的人,隔多少年我都忘不了。
后来你爹金盆洗手,我也回家不干了,现在就靠着粗茶淡饭凑合活着。
我膝下没儿没女,去年媳妇也走了,我还大病一场,差点把命丢了。
老了没个依靠,只能到处找朋友,这不就流落到郑州了。今天可真是‘他乡遇故知’!
不知黄爷现在干啥营生?还干老本行呢?”
天霸一听,猛地想起来,赶紧说:“老兄多担待!是我眼拙,差点得罪您!小时候常听我爹提起您,久仰久仰!”
计全客气道:“不敢当!”
天霸接着说:“不瞒您说,我现在也改邪归正了,跟着钦差大人去山东放完赈,路过这儿,住在郑州驿站。
前几天有人来告状,是人命盗窃案,大人派我来查凶手,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您了。
您要是没个着落,不如跟我去见大人,一块儿进京!”
计全问:“大人啥时候动身?”天霸说:“抓住凶手就走。”
计全一拍胸脯:“大人接的是人命盗案?那贼叫啥名?不瞒您说,南方一片、首隶全省,有点名气的盗贼,我没有不认识的!”
天霸说:“这贼可邪乎了,每次偷完东西,临走都在墙上画一枝桃花,原告都说是‘一枝桃’干的。”
计全立马说:“要说这‘一枝桃’,我可太熟了!他老底儿、老窝,我全知道!”
天霸大喜:“那您赶紧跟我去见钦差大人!”
没一会儿,俩人到了公馆。
天霸让计全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进去见施公,说:“大人!我奉命去找‘一枝桃’,路上碰见个故人叫计全,以前是我爹手下的伙计。
道上有名的盗贼,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我把他带来了,您一问就清楚凶手的下落!”
施公一听,乐坏了:“既然这样,咋不叫他来见我?”天霸又出去把计全领进来。计全“扑通”跪下:“大人!小的计全给您请安!”
施公说:“我接了两张状子,都是人命盗案,告状的都是郑州本地人。
说家里财物被偷,妇人被杀,天亮一看,墙上画着一枝桃花,所以都说是‘一枝桃’干的。
可这人到底是哪儿的?长啥样?根本没法抓啊!”
计全说:“大人,这‘一枝桃’的姓名、老窝、平时咋活动、长啥模样,我全清楚!这人功夫厉害,不好对付。
他不是本地人,是河南怀庆府修武县的,从小离家,到处拜师学艺,棍棒刀枪样样精通,后来当了强盗。
他还跟师父学了几手绝活儿,使一口单刀,打连珠药镖百发百中,翻墙爬房跟走平地似的。
他现在住在郑州,本姓谢,叫谢虎,因为左耳朵边上有五个红点,看着像桃花,所以大家都叫他‘一枝桃’。
他每次偷完东西,故意在墙上画桃花,就是显摆自己本事,顺便迷惑官府的人!”
施公问:“他在城外藏哪儿?民宅还是客栈?”
计全说:“都不是!郑州北门外有座北极玄天庙,庙里有个和尚叫静会,以前也是混黑道的,老了才出家当和尚。
他收了谢虎的好处,就让谢虎住在庙里。原本那庙就一间大殿,谢虎还给他新盖了两间禅房呢!”
施公点点头又问:“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计全说:“我刚才说了,我以前在绿林混,这帮人的行踪我门儿清!昨晚我还去了玄天庙,想找谢虎借点银子度日。
刚开始见着挺热情,我一提借钱,他立马变脸,我气得不行,可又不敢发作。
想走的时候天太晚了,只能在庙里凑合一宿。今早我没打招呼就走了,到南关就碰见天霸,把我带来见您了。”
施公转头问天霸:“这事儿咋办?得把人抓住才能走,不然没法进京啊!”
天霸说:“这事儿好说!大人放心,明天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抓来!”
施公说:“别大意!明天你带上小西、起凤、殿臣,西个人一块儿去。大家一起动手,让他顾头不顾尾,这才稳妥!”
天霸说:“大人说的在理!不过您身边得有人保护,不如让关小西留下。
我带起凤、殿臣去就行,计全也不用去了。”
说完告辞:“我带他俩去郑州北关,抓住‘一枝桃’结了案,咱就能进京复命了!”
天霸、郭起凤、王殿臣三人往城北走。没走多远,郭起凤说:“先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喝点酒歇歇脚,打听清楚玄天庙在哪儿再走也不迟。”
王殿臣觉得有理,可天霸恨不得立刻飞到玄天庙抓住谢虎,心里着急,又拗不过俩人,只好跟着找饭馆。往前一瞧,巧了!
城门口路东有家饭馆,挂着蓝纸幌子,外头摆着两张长桌。
三人坐下,堂倌过来问:“几位客官,吃饭还是喝酒?来点啥菜?”
郭起凤说:“先来三壶酒,再上一个扒羊肉、一盘青豆粉、一碗豆腐汤,六张油饼!”
正吃着,天霸一抬头,瞧见南边走来一个人:头戴关东片毡帽,身穿黑布小袄,披着件羔羊皮袄,脚蹬抓地虎靴,浓眉大眼,薄嘴唇,看上去西十出头。
等这人走到饭馆跟前,天霸仔细一瞧,他左耳朵边果然有五个红点,跟桃花似的!
天霸赶紧给郭起凤、王殿臣使眼色,俩人立马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去追。
天霸摆摆手,示意他俩先别动——饭馆门口人太多,不好动手。
三人匆匆吃完饭,付了钱就往北走。出了城,西周没人了,天霸说:“知道他名字、住处,人也见着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作者“每一个故事”推荐阅读《百断奇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2FM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