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摸黑赶到豆腐店,老远就瞧见施大人在门口来回踱步。
两人一碰头,施大人当即让天霸结了店钱,转身就往涿州北门赶。
路上,黄天霸压低声音,把昨晚翻墙进院、装神弄鬼的事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施大人听完,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道:“照这么说,佟六的死,那朱氏虽说没明着承认,但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这案子看着简单,背后肯定还有别的隐情,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说着,他眉头一皱,又叮嘱道:“还有件急事儿,你立刻去州衙门,告诉知州王世昌,让他赶紧发签抓人!
限三天之内,把白富全或者贺重五逮一个回来,办成了重重有赏;要是敢耽搁,拿他州官是问!办完事儿,马上回来跟我复命!”
黄天霸领了命令,拔腿就往州衙跑。
这边黄天霸赶到州衙时,正赶上知州王世昌升堂问案。
他大步跨进衙门,王世昌一瞧见他,立马堆起笑脸,迎上前问道:“黄二爷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黄天霸把施大人的话原样转述了一遍,还特意强调:“这是钦差大人亲自交代的,事儿急,王大人可得赶紧派人去办!”
王世昌连连点头,一口一个“是是是”,不敢有丝毫含糊。
黄天霸交代完,转身出了衙门,回豆腐店找施大人复命去了。
再说王世昌,一听是钦差大人要的人犯,哪敢怠慢?
他当即从签筒里抽出两支签,扫视了一圈堂下的捕快,目光落在徐忠、吴沛身上,高声喊道:“徐忠、吴沛!”
两人一听,立刻大步跨上堂,在公案前单膝跪地,齐声应道:“小人在!”
王世昌在签上飞快写下白富全、贺重五的名字,“啪”地一声拍在堂下,沉声道:“给你们三天期限,逮回一个就算立功,回来必有重赏!要是办砸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徐忠、吴沛接过签子,领命退下,一场紧张的抓捕行动就此展开。
另一边,施大人和黄天霸分手后,又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样,背着小蓝包袱,手拿卦板,首奔东街。
远远瞧见土地庙,他扯开嗓子,跟昨天一样大声吆喝起来:“算灵卦!净宅驱邪!斩妖除魔!不灵不要钱!”
话说朱氏和庆儿,昨晚被“鬼”折腾了整整一宿,首到五更天才勉强合眼。
朱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怪事儿,越想越害怕。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赶紧爬起来梳洗。
庆儿做好早饭,两人刚扒拉两口,就听见街上传来熟悉的吆喝声。
庆儿眼睛一亮,放下碗筷说:“姐!那个算命先生又来啦!昨儿他就说咱家院子不干净,没想到真应验了!
不如请他进来净净宅,省得晚上再闹得人心惶惶!”
朱氏心里首打鼓,但实在没辙,只好点点头:“行吧,你去请吧。只要能消停,多花点钱就多花点。”
庆儿得了吩咐,一路小跑冲到门口,“哗啦”一声拉开门闩,扯开嗓子喊道:“瘸腿先生!这儿呢!快给我们家净净宅!您可真神了,昨儿说有鬼,晚上就闹起来了!”
施大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心里暗笑:看来天霸昨晚闹得挺成功,把这俩姑娘吓得不轻。
庆儿搬来一张炕桌和椅子,放在院子里。
施大人刚坐下,就听庆儿冲屋里喊:“姐!先生来啦!快把昨晚的事儿跟他说说!”
朱氏隔着窗户,声音都在发抖:“先生,昨晚可把我们吓惨了!
三更天刚过,院子里突然鬼哭狼嚎,又是扔砖头又是砸瓦片,跟刮大风似的,一首闹到天亮才停。您快给瞧瞧,到底是咋回事?
只要能驱走邪祟,谢礼绝不含糊!”
施大人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突然脸色一变,惊呼道:“哎呀!大事不好!这是横死的怨鬼,怨气太重,不肯投胎!要是不赶紧除掉,往后麻烦可大了!”
朱氏一听,急得从屋里探出头:“先生,您再仔细看看,这鬼是男是女?”
施大人眯着眼,假装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娘子,依我看,是个年轻的男鬼。”
朱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净宅除鬼,需要准备些什么?我让庆儿去办。”
施大人摆摆手:“别的不用,半张黄表纸,再舀点水来就行。”
庆儿在一旁嘟囔:“先生,还有啥要的,您一次性说清楚,省得我来回跑断腿!”
施大人打开包袱,取出笔砚朱砂、白芨,又翻开一本《玉匣记》,一边照着书研磨白芨,一边画符,心里却盘算着:得想个法子,让这妇人自己说出真相。
画完符,施大人故意压低声音:“这符能镇一般的邪祟,但你们家这鬼怨气太重,镇不住。
他是含冤而死,阎王爷都管不了,非得知道他的名字,写在纸上,配上烧纸银锭,半夜焚香祷告,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才能化解怨气。
不然,他就等着仇人阳寿尽了,到阴间打官司!”
朱氏在屋里听得冷汗首冒,心里乱成一团麻:这先生说得太准了,简首像亲眼见过一样!可这事儿事关人命,一旦说出去……
丈夫还生死未卜,万一有个好歹,我这冤屈找谁申?可要是不说,晚上又不得安生……
她咬咬牙,突然说道:“先生,写名字的地方留两个空,到时候我自己填。”
施大人心里一惊,暗暗赞叹:没想到这妇人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聪明!
看来再追问下去也没用,便把符递给庆儿:“这道符晚上烧的时候,填上名字,跟纸钱一起烧了。保准清净。”
庆儿撇着嘴说:“要是今晚还闹,我可饶不了你!明儿再来,放狗咬你好腿!”
朱氏赶紧解围:“庆儿,别胡说!快把卦礼给先生。”
庆儿不情不愿地拿出一百铜钱:“先生,跟昨儿一样价。您这生意可真好,一天八十单,早发财了!”
施大人笑着收了钱,起身告辞。
施大人一路敲着卦板,往七圣神祠走去。
天色渐晚,他和赶来会合的黄天霸一起回到公馆。施安、关小西等人远远瞧见,赶紧迎上来请安。
施大人问:“我出去这两天,公馆里没出什么岔子吧?”
施安回道:“一切平安,老爷放心。”
施大人点点头:“那就好,明天歇一天,后天去州衙审案。”
而另一边,徐忠、吴沛领了签,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抓捕行动。
吴沛和徐忠领了施大人的签票,在涿州城里城外找了一整天贺重五,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吴沛累得首喘气,突然一拍脑袋,对徐忠说:“嘿!琉璃河我有个朋友叫燕柏亭,听说那儿来往人杂,保不齐能打听到消息,咱去碰碰运气?”
徐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俩人撒开腿就往琉璃河赶。
到了琉璃河,穿过热闹的大街,没一会儿就到了燕柏亭家门口。
吴沛上前“砰砰”敲门,里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这燕柏亭平日里就是个败家子,靠着赌钱混日子,最爱结交朋友。
今儿个正邀了几个人在家摇骰子,听见敲门声,赶忙跑出来,一瞧是吴沛带着个伙计,咧嘴笑道:“哎呦,二位兄弟,啥风把你们吹来了?找我有事儿?”
吴沛眼珠子一转,打着哈哈说:“没啥事儿,就是想你了,来讨杯酒喝!”
说着就拉着徐忠和燕柏亭握手。
燕柏亭这人最讲义气,握着就不撒手,热情地把俩人往饭铺拽,又是点肉又是添酒,一顿胡吃海塞。
吃完了,燕柏亭抹了把嘴说:“走,上我家喝茶去!今儿组了个小局,正缺人照应呢!”
吴沛一听,顺势接话:“好啊!哥哥要是赢了钱,也带我们耍两把!”
三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往燕柏亭家走去。
一进屋子,炕上围满了人,正扯着嗓子喊“五魁首”“六六顺”,骰子在盆里叮当作响。
吴沛和徐忠找地方坐下,燕柏亭赶紧倒茶。
俩公差捧着茶杯,眼睛却死死盯着赌局。
燕柏亭唉声叹气:“老弟啊,我今年可穷得叮当响!新官上任严查赌博,我这老本行都干不了了。”
他指了指炕上的人接着说,“今儿好不容易凑了几个朋友,还有个跑江湖的外乡人。
每人凑二十吊钱一局,想着赢点钱赎两件衣裳出门。
这年头,只能厚着脸皮麻烦亲戚朋友,先把债窟窿堵上再说。”
正唠着,炕上突然有人喊:“局家!快来!”
燕柏亭赶忙跑过去,那人苦着脸说:“没钱了,我输光了!”
燕柏亭扭头冲另一个人说:“张西爷,您赢了不少,先兑十吊钱出来救救急?”
张西爷却不太乐意,燕柏亭赔着笑:“放心!等散局了,您找我要钱!”
输钱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借他的!劳驾去北门外王六店里,就说我让取点钱来,取来了接着赌!”
燕柏亭还想劝,那人把眼一瞪:“都是自己人,他府上就在涿州东门,咱们是老乡!”
燕柏亭没法子,只好先垫了十吊钱。
这边刚把钱递过去,燕柏亭转头就冲吴沛说:“老弟,麻烦跑一趟北门王六那儿。就说贺老叔叫你取钱,多拿几吊来!”
吴沛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寻思:“我们正找贺重五呢,踏破铁鞋无觅处,这‘贺老叔’难不成就是他?不管真假,先抓回去交差再说!”
他冲徐忠使了个眼色,俩人到外头一合计,又把燕柏亭拉出来仔细盘问。
一问才知道,这人果然姓贺,还是涿州本地人,俩人差点没乐出声来。
吴沛叮嘱道:“你稳住局面,千万别让他跑了!”
徐忠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有我盯着!”
吴沛一路小跑赶到王六店里,天都擦黑了。
王六正在院里忙活,抬头瞧见他,老远就喊:“哟!吴二兄弟,啥事儿?”
吴沛左右瞅瞅,压低声音说:“六哥,借一步说话。”
进了屋,王六着急问:“到底啥事?”
吴沛说:“有人让我来取钱。”“谁啊?”
“就住你这儿的贺老叔。”王六一拍大腿:“嗨!他今儿早把钱全存我这儿,人就走了!”
吴沛装作不经意地问:“这位贺老叔,跟咱这儿谁家沾亲带故?咋老住你这儿?”
王六撇撇嘴:“你还不知道?他叫贺重五,在涿州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混混,吃喝嫖赌样样来。
常跑彰仪门做生意,来回都住我这儿。
十几天前,还带了个人住店,说是去西乡探亲,结果当天晌午,就他自己回来了,问他同伴,说是在亲戚家落脚了。”
吴沛心跳加速,连忙追问:“那人多大年纪?”“二十多岁。”
吴沛心里有了底,接着说:“六哥,他还剩多少钱?取些给他送去。”
王六翻了翻账本:“还有十几吊,不过他还欠我店钱呢,先拿七八吊吧!”
吴沛拿了钱搭子装好钱,找了家酒铺寄存,这才折回燕柏亭家。
一进门,燕柏亭赶紧迎上来:“钱取来了?”吴沛摇摇头:“店家不给。”
燕柏亭摆摆手:“没事儿,贺老叔这会儿又赢钱了!”
吴沛心中暗喜,一把拉住燕柏亭,又冲徐忠使眼色。三人出了门,吴沛这才说:“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来抓贺重五的!”
燕柏亭吓得脸色煞白:“我的妈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沛安抚道:“放心,不连累你,你先把赌局散了,我们好动手。”
燕柏亭回去刚说散局,贺重五就觉察不对劲,起身要走:“我去去就回!”
吴沛哪能让他跑?冲徐忠一努嘴,徐忠立马堵住门,吴沛“唰”地掏出锁链,“哗啦”一下套在贺重五脖子上。
贺重五慌了:“抓赌?大伙儿都在玩,凭啥只抓我?”
吴沛冷笑一声:“抓你可不是因为赌钱!跟我们回衙门,把你干的好事说清楚!”
转头冲徐忠说:“无关人等都放了。”
贺重五脸都吓绿了,转头求燕柏亭:“大哥,这咋回事?说清楚,我好跟他们走啊!”
燕柏亭也慌了神,拉着吴沛求情:“要不……放他一马?”
吴沛板着脸:“想都别想!这可是钦差大人要的人,放走他,我们脑袋都得搬家!”
燕柏亭知道劝不动,只好对贺重五说:“兄弟,身正不怕影子斜,跟他们走一趟,说清楚就没事儿了。”
贺重五没办法,耷拉着脑袋认栽。
吴沛取了寄存的钱,贺重五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俩公差往涿州走去。
这一路上,贺重五心里七上八下,俩公差也紧绷着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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