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面对姜钰时，陆骁周身索然的戾气瞬间消散：“走吧，我带你去找陆言。”
姜钰：“好。”
韩淼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插话：“三楼。”
陆骁凉凉地瞥他一眼。
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秋后算账。
韩淼欲哭无泪，早知道会遇到这种糟心事，就该把姜钰栓在裤腰带上面走到哪带到哪。
他跟陆骁认识十多年，十分了解这家伙的性格，别看陆骁在姜钰面前表现得宽容大度，道歉就不再追究，实际心眼比针还小，睚眦必报，绝对会背着姜钰搞些小动作出来。
默默为余文翰点一根蜡烛，韩淼转身离开，坚决不当电灯泡。
围观宾客见陆骁没有要发作的迹象暗自松一口气，重新将宴会氛围推至顶峰，欢声笑语充斥整个大厅。
看似风平浪静。
实际都在心里暗暗揣测姜钰与陆骁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人提起多年前姜钰父母为救陆言殉职后，陆骁将姜钰带回陆家交给陆源夫妻照料一事，有这层关系在，姜钰与陆骁关系密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楼梯口。
三人不期而遇。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陆骁察觉到姜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眸光黯淡一分，启唇率先打破沉默：“一楼人多口杂，换个地方再说。”
“嗯。”陆言转身上楼，刻意避开与那双蒙上薄雾的清瞳对视，手指无意识袖口，暴露此刻的内向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房门紧闭，将喧闹隔绝在外。
陆骁自顾自坐到沙发上，长腿随意岔开：“你们聊，当我不存在就行。”
话是这么说的。
余光却牢牢锁定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灯光倒映在黑瞳里像打碎的星光，姜钰难掩哽咽：“阿言，我很想你……”
“别说了。”陆言误以为姜钰是来求复合的，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眉头紧蹙成一团：“我跟黎昭己经领证，别再来打扰我。”
为了防止陆言临时悔婚，龚秀娟早在陆言跟姜钰坦白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就把陆言跟黎昭拽去民政局领证，左右下个月就要举办婚礼，提前领证也没太大关系。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我的天呐。”陆骁适时表现出满脸惊讶的样子，说完就捂住嘴，表示他们继续。
姜钰在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并没有像陆言预想中那样歇斯底里述说心中的委屈不甘，而是静静看着对方的眼睛，把对方的样子刻在心里：“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不会打扰你的，我……我祝你们幸福。”
发颤的尾音出卖了她。
陆言眸光颤了颤，胸腔泛起细密刺痛，下意识想要跟以前一样把姜钰抱进怀里温柔安抚她，不料对方轻巧避开，伸出去的双手僵在半空，显得格外尴尬。
姜钰唇角荡起弯弯的弧度，没有笑意，反而给人一种无力改变现状的悲哀：“你结婚了。”
提醒陆言，提醒自己。
“你要照顾好自己。”陆言缓慢放下手臂，留下这句话后走出房间，一步三回头，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没由来的感到惶恐，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控制。
等房门关闭，陆骁走上前，张开双臂轻轻将姜钰揽进怀里，苦橘气息柔柔地扑过去，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在我面前不用装坚强。”
温柔低磁的声音勾起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这句话像打开阀门。
姜钰将脑袋埋进陆骁的胸膛，双手从外套里面穿过腰侧紧紧攥住男人后背的衬衫，哭得泣不成声。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仿佛要将天空震碎。
暴雨倾盆而下，将哭声完全掩盖。
陆骁抬手捂住姜钰的耳朵，无人知他眼中难以自持的缱绻爱意。
不知过去多久，姜钰堪堪止住哭泣，退出温暖怀抱，眼尾鼻尖泛着红晕，黑瞳浸润水光，像只可怜又可爱的白兔。
她摸了摸陆骁的胸膛，掌心下的布料被眼泪浸湿：“抱歉，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若是将全部心思从陆言身上移开，姜钰就会发现自己的掌心在触碰到手感极佳形状完美的胸肌后，男人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声音很小，不细听的话估计会以为是错觉。
“没关系。”陆骁用指腹拭去姜钰脸颊的泪痕，脱掉外套披在她肩上：“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姜钰裹紧带着苦橘气息的外套，跟在陆骁背后下楼。
男人背影高大，能够将她的身影完全笼罩，为她撑起一片天。
眼睛被光线闪了一下，姜钰定眼看过去，发现是自己送给陆骁的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碎光。
不止袖扣，还有领带夹。
他似乎每天都在佩戴她送的饰品，领带夹比袖扣更明显，一眼就可以看见。
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酥麻感，姜钰无意识捏住外套衣角，走到陆骁身旁，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阿骁，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陆骁眼尾晕开一抹宠溺的浅笑：“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把外套穿好，外面风挺大的。”
姜钰：“知道了。”
服务生递过来两把黑色长柄伞。
陆骁撑开伞后扭头问沈钰：“你的高跟鞋是真皮的吗？”
姜钰愣了一下，回答：“是。”
“真皮高跟鞋沾水会开胶，外边雨有点大，高跟鞋一下地就会报废。”陆骁扫过门外瓢泼的大雨：“我们等雨势小些再走？”
姜钰二话不说脱掉高跟鞋提在手里，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这样就没事了。”
陆骁并没有阻止，长睫垂落掩盖转瞬即逝的暗色。
他知道姜钰想尽快离开会馆，离开陆言，前面说的话就是为了给接下来的举动做铺垫，显得没那么刻意。
“好。”他低笑。
姜钰接过对方撑开的伞正要往雨中走，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被陆骁单手抱起来。
“啊——”
她止不住惊呼一声，双手都拿着东西只能扑到陆骁怀中保持平衡，呼吸间全是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好似要将她从内而外地沾染，低头时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对上视线。
心中生出莫名的颤栗感。
不知道是因为男人深不见底的黑沉眼睛，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阿骁，你……”她轻唤一声，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嗡嗡。
陆骁迅速换上正首纯良的假面，小臂肌肉紧绷，手握成拳没有触碰到肌肤：“坐好，我抱你过去。你感冒还没好不要逞能，要是感冒加重又得去医院输液。”
这个理由挑不出任何问题，姜钰难为情地应一声，红着脸调整姿势，胳膊肘垫在陆骁肩膀上面撑伞，确保两人都不会淋雨，另一只手拎着高跟鞋，赤着的脚擦过西装裤，感受到面料纹理，脚趾无意识蜷缩。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雨声不及心跳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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