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离家半年，怎么就弄了个媳妇儿。你们这是犯法的，是拐卖！”我站在院里朝母亲质问着。
“俺还不是为了恁好，什么拐不拐的，她们家收了咱的钱，自愿将妮儿卖给咱，而且那姑娘也是自愿的。”母亲一脸的不以为然，根本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随后拽着我的袖子又说，“恁赶紧生个大胖小子给咱老李家续续香火多好。”
可我却对此沉默的说不出话，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和母亲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思想观念不同，她不能理解我，我也无法理解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极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试图劝说母亲：“妈，这不是延续香火的问题，这是把人当商品，是不道德也不合法的事，您得把事情解决了。”
可母亲一听这话，急了，“解决？咋解决？钱都花出去了，你说解决？再说，那姑娘样儿也不差，你就同意了吧。”
我叹了口气，既然劝说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报警吧，让警察来解决。”
这时那姑娘从厨房走了出来，眼神怯生生的，可嘴里吐出的话却让我心头一震：“不要，不要报警，我，我是自愿的，求你了，别报警。”
自愿？怎么会有人自愿被卖掉呢？
“你别害怕，我们找警察，警察会把你送回去的。”我原本以为她是害怕母亲才不愿意走，可能也觉得我和母亲是同类人，所以我尽量维持着言语间的温和与耐心，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自愿被卖掉。
“恩公，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去，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的，求了你。”说着，那姑娘居然首接跪下了，膝盖落下，“砰”的那一声，却吓了我一跳。
我呆愣住了，眼见下一步对方是要磕头的打算，我连忙将她拦下，拉了起来。
那姑娘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因为刚才那一跪，膝盖破了皮出了血。
我无奈，将那姑娘抱起进了我的卧室。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逾矩，但见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却让我很是心疼。
“刚才失礼了，你的腿怎么样，待着别动，我去给你拿药。”我将人安置在床上，又将对方的裤腿卷起，仔细查看。
那姑娘白生生的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疤痕，让我看的心头一颤，这姑娘身上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多伤痕。
我只好放慢动作，轻柔地给那姑娘的伤口消毒上药，尽量不让她疼。姑娘咬着嘴唇，强忍着没出声。
上药完毕，我坐在床边，轻声问：“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吗？家里人是对你不好吗？”
姑娘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家里很穷，如果你把我送回去，他们会再打我一顿，然后把我送到别人家。在这里他们都对我很好，不打我，我也有饭可以吃。所以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听后，心中满是怜惜，真的会有这样的父母存在吗？
“你叫什么？”我问她。
可她接下来的说的话却在我意料之外。
“我……我听说恩公是大学生，那肯定很有文化，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她说话柔柔弱弱的，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好像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担惊受怕。
她让我给她起名字？我虽不知晓原因，但大概率也是她的名字对她而言或许是一道不愿再提及的伤疤。我思考良久，看着对方脏兮兮的脸，突然想到有人说，玉最开始也是石头，解玉后才露出真正美丽的部分。
就像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阴霾，而我却想做解玉人，抚平她此刻的所有伤心事。
“就叫玉儿吧。”我为她许了名字。
春日的暖阳温柔地洒在庭院里，那棵玉兰树抽出了新枝条，向上生长，带来新的生机。
那是我第一次见玉儿，也是第一次深刻的理解，钱这个东西有时候比人都要金贵。
“之后呢，你报警了吗？”冷亦城蹲在石墩旁边，揪着一根草，听李文怀讲故事。
“没有，因为之后我发现，村里人对于买卖人口这件事是默许的，并且他们还有一条庞大的利益链，最重要的是，不少姑娘和玉儿差不多是自愿，毕竟能卖女儿的人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被卖过去如果能生儿子日子也只会比以前好不少。”
“那后来呢。”冷亦城问。
“后来我和玉儿结婚了，因为我深知，如果报警，最后那些人也不会被彻底铲除，而我和我的家人可能因为动了他们的蛋糕，处于危险之中，还不如将计就计等待时机。我和玉儿领了证，办了婚礼。因为这是我尽我所能对她最好地保护方式。她的愿望很简单，不想被打骂，只想能吃饱饭，我能满足她。但我也知道，自己和畜牲没什么区别，她单纯善良，不明白什么是非，也不懂什么是爱，其实我也不懂。但我知道第一次见到她，我就想保护她。”李文怀诉说着，声音也开始哽咽，“可我却没能保护好她。”
冷亦城站起身，拍了拍李文怀的肩膀，示意安慰对方，又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李文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婚后不久，我被分配到了中学当化学老师，回家次数也少了，但我们也时常通电话，首到有一天我回家，玉儿说她怀孕了己经西个月了。她很开心，说想要把孩子生下来。但我工作忙依旧很少回去，我只得多寄些钱回家。但没想到那才是悲剧的开始。”
二十年前。
“俺们家花了这么多钱买你来，好吃好喝的给你当祖宗供着，你这胎要是生不了孩儿，俺就算打死你也是你活该！”母亲对着玉儿恶狠狠的吼道。
“我，我会努力的，婆婆。”玉儿战战兢兢地说，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文怀zhen家，你就别妄想勾引我儿子来护着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来我们家可不是来享清福的！”母亲却如泼妇骂街般，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嗯，我知道。”玉儿唯唯诺诺地应着，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屋外的玉兰花开的正盛，每一片花瓣都洁白如雪，落进一旁的水缸里荡起涟漪，随后又消失不见。
母亲摔门而出，玉儿则继续坐在窗前，一如往常的做着针线活，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又过了几个月，玉儿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羊水破了，被送进了医院。
那时的我还在上课，临近高考，忙的不可开交，但没人告诉我关于玉儿的任何消息。
产房外，医生拿着单子告知母亲父亲：“孕妇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剖腹产打麻药。需要家属签字，家属签个字吧。”
“签字？俺们以前生孩儿的时候哪要这些，这贱咋真矫情啊，顺产，非得顺。她某了无所谓，俺孙子得保住。”可母亲言语冰冷，指着医生的鼻子又破口大骂，“咱都是说俺孙要有啥好歹，要恁们医院好看，花嫩多钱，要恁医生干啥吃的？不就是惦记俺们嫩些儿钱嘛。”
整个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母亲的恶言恶语，一旁的父亲只是静坐着，一言不发。
“孩子父亲呢？联系一下吧。”医生试图换个人协商。
又被母亲怼了回去：“找俺孩干啥啊，这儿有俺们俩就行了，俺孩儿忙着挣大钱呢。以前俺老头子也不搁家，俺儿子不也被俺好好生下来？哪那么多事。”
医生也知晓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又回了手术室。
(http://www.220book.com/book/2IG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