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在书房被裴长风用“异能”之说敲打试探之后,铃月每次被传唤,都感觉自己像是踏在薄冰之上,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裴长风似乎并未将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病弱、偶尔让她伺候笔墨或整理书卷的样子。但他越是如此平静,铃月心中那根弦就绷得越紧。她知道,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更深的漩涡。她只能加倍地谨慎小心,将自己所有的敏锐观察力都调动起来,留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揣摩着他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语。
这天下午,铃月正在书房一角,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软布擦拭着书架上的浮尘,尽量让自己像个透明的背景板。裴长风则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让他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脆弱感。墨砚如同往常一般,笔首地侍立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突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个穿着柳夫人院里二等丫鬟服饰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谨的笑容:“世子爷,夫人惦记着您的身子,特意让厨房炖了滋补的燕窝羹,亲自看着火候炖了两个时辰呢,让奴婢赶紧趁热给您送来。”
那丫鬟将托盘放在裴长风手边的小几上,打开了描金食盒的盖子,一股甜腻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白玉碗中盛着晶莹剔透的燕窝羹,看起来确实是费了心思的上品。
裴长风放下书卷,看了一眼那碗燕窝羹,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有劳母亲费心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丫鬟又屈膝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裴长风伸手端起那碗燕窝羹,正要送到唇边。
铃月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股甜腻的香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类似于杏仁的苦涩气味?
这种气味非常淡,若非她穿越后五感似乎比以前敏锐了一些,加上在现代时对各种化学品气味多少有些接触(广告公司有时会涉及化工类客户),几乎不可能察觉。
柳夫人送来的东西……裴长风之前又被她下了慢性毒药……这碗看起来无比滋补的燕窝羹,真的安全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闪过铃月的脑海!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阻止,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凭什么阻止?说她闻到了不对劲的气味?谁会信一个粗使丫鬟的鼻子?而且,这无异于首接指控柳夫人下毒!没有证据,她这是自寻死路!
可是,眼看着裴长风就要将那碗羹喝下去……如果里面真的有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铃月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就在裴长风端着碗,手臂微微抬起的那一刹那,正在擦拭旁边一个矮几的铃月,像是脚下突然一滑,“哎呀”一声轻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撞在了裴长风端碗的手肘上!
“哐当——”一声轻响!
白玉碗脱手飞出,里面的燕窝羹大部分泼洒在了地上和裴长风的衣襟上,只有少量溅到了桌案和铃月的手背。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铃月立刻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带着哭腔,“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脚滑了!求世子爷恕罪!”
她心中却在疯狂祈祷:希望刚才那一下,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劲!希望他能看到……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墨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铃月身边,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冻僵。他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看向裴长风,等待指令。
裴长风没有立刻发怒,他只是微微蹙着眉,看着自己衣襟上狼藉的污渍,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手背也被烫红了一片的铃月。他的目光深邃难测,似乎在快速地评估着什么。
刚才那一下撞击……真的只是意外吗?一个平日里手脚还算麻利的丫鬟,会突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尤其是在他即将入口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地上泼洒的燕窝羹,以及桌案上溅落的几滴。在阳光下,那些晶莹的羹汤里,似乎……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沉淀物?若非泼洒开来,混在浓稠的羹汤里根本难以发现!
再联想到刚才铃月那瞬间的紧张和此刻过度的惶恐……
裴长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铃月,而是沉声对墨砚道:“收拾一下。把……剩下的这点东西,拿去给王太医瞧瞧。”
墨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领命,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帕子蘸取了桌案上残留的羹汤样本,又取过食盒里剩下的残羹,迅速退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可怕的寂静。铃月依旧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不敢抬起,心中却如同擂鼓。她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得对不对,是引火烧身,还是……获得了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也许更长。墨砚回来了,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走到裴长风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铃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她能感觉到裴长风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了许多,一股冰冷的、几乎实质化的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果然有问题!
铃月的心略微放下,但随即又提了起来。他会怎么处理自己这个“意外”发现问题的人?
裴长风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铃月身上。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有冰冷的怒意,但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什么东西?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倒是……‘运气’不错。”
又是“运气”!铃月心中一凛,知道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抬起头来。”
铃月依言,慢慢抬起头,脸上依旧是惶恐不安的表情,眼眶微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
裴长风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然道:“手,伸出来。”
铃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伸出了刚才被羹汤溅到的手。手背上一片红肿,被烫得不轻。
裴长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倒出一些清凉的药膏,亲自用指尖蘸取,轻轻涂抹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的微凉触感透过红肿的皮肤传来,让铃月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下次,小心些。”裴长风涂完药膏,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你今日……也算无心之失,又受了惊吓。下去休息吧。”
“谢……谢世子爷恩典。”铃月声音干涩地道谢,心中却翻江倒海。他没有责罚她,甚至还亲自给她涂药?这代表……他相信了她,或者说,至少认可了她这次“无心之失”背后可能存在的价值?
“墨砚,”裴长风转向侍卫,“从今日起,所有送来我院里的吃食、汤药,入口之前,都先拿去给你验看一遍。”
“是!”墨砚沉声应道。
这个命令看似平常,却意义非凡。这等于是将自己入口之物的安全检查权,交给了墨砚,而墨砚……是知晓刚才事件全过程的人。这无疑是对刚才那碗燕窝羹事件的一个明确回应,也变相地…将铃月这个“触发者”纳入了他核心的、隐秘的安全防线之内。
铃月低着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这位世子之间的关系,己经彻底不同了。她不再仅仅是他眼中一个“有趣”或“异常”的丫鬟,而是成为了一个能够触碰到他核心秘密、甚至可能影响他安危的关键人物。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也是一份……更加危险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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