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清欢攥着药丸的手心沁出冷汗。
窗外的笑声忽高忽低，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学夜枭叫，尾音里还带着黏腻的水声。
“是赵三。”
萧承渊突然压低声音，手指死死扣住窗棂，“他白日里搬青铜碑时，指甲缝渗出的黏液……和这药丸气味一样。”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院外骤然响起重物拖行的声响。
清欢贴着门缝看去——月光下，赵三佝偻着背，正将一具裹着草席的尸体往马车上拽。
草席角露出半只青黑的手，指节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里长家失踪三日的采药人王二。
“喀嚓。”
萧承渊的鞋底碾碎了一片瓦砾。
赵三猛地回头，脖颈竟扭出常人做不到的弧度，浑浊的眼球在月光下泛着荧绿色。
他嘴角咧到耳根，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咕噜声：“萧公子……该吃药了……”
清欢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砸过去，赵三却像壁虎般贴着墙根窜上房梁。
瓦片“哗啦啦”坠落，白狐突然从暗处扑出，利爪划过赵三面门——三道血痕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的黑色菌丝。
“快走！”
萧承渊拽着清欢撞开后窗。
夜风灌入衣领的刹那，清欢瞥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针孔，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两人刚翻过篱笆，身后马车轰然炸开，荧蓝色的火焰裹着尸块飞溅，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去祠堂！”沈奶奶的龙头杖从树影里探出，杖头貔貅口中喷出白烟。
赵三追到烟雾边缘便焦躁地原地打转，菌丝触须似的探进雾里又缩回，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祠堂门闩落下时，清欢的袖口己被冷汗浸透。
萧承渊瘫坐在供桌下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黑色颗粒，落地便化作飞虫西散。
“半月前你爹送来的信里，夹着天工司的火漆印。”
沈奶奶掀开供桌下的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书信，“当年他们用活人试药，把好端端的汉子变成见人就咬的怪物——你喝的枇杷露里，掺的就是这种药人的血。”
萧承渊瞳孔骤缩，腕间的瘀痕突然暴起青筋。
供桌上的长明灯无风自动，火苗“噌”地蹿高三尺，映出书信末尾猩红的指印——正是他父亲萧镇北的私章。
清欢用银簪挑开药丸，褐色的外壳碎裂后，露出里面蜷缩的甲虫尸体。
虫腹刻着极小的“肆柒”字样，与青铜碑上的编号如出一辙。
“他们在用活人养蛊。”
她碾碎虫尸，指尖沾上荧蓝粉末，“这些虫子靠药人的血肉繁殖，最后钻进宿主脑子……”
话音未落，祠堂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赵三倒挂着从屋檐垂下，嘴角菌丝暴涨成藤蔓状，首刺萧承渊心口。
清欢抄起烛台格挡，滚烫的蜡油泼在菌丝上，竟激出阵阵腐肉烧焦的恶臭。
“去后山洼地……”
萧承渊突然攥住清欢的手，将染血的杏花笺塞进她掌心，“金线地图指向的地方……有你要的答案……”
他猛地推开清欢，任由菌丝缠住脖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咬燃。
“不要！”
清欢的尖叫被爆炸声吞没。
萧承渊引燃了藏在衣襟里的硝石粉，荧蓝火焰瞬间吞没两人。
热浪掀翻供桌时，她最后看见的是少年带笑的眼睛——和那日溪边初见时一样，清澈得像是能映出人心。
三日之后，清欢静立于后山洼地的悬崖之畔。
腐叶拨开后的岩壁上，赫然是人工开凿的甬道。
火把照见洞口的铭牌，铁锈斑驳的“47号实验室”几个字让她浑身发冷，之前的记忆似乎一股脑地进入了她的头脑之中。
她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而那白狐却在此时突兀地现身，死死咬住她的裙角，奋力地向后拖拽着。
洞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伴随着那熟悉而又压抑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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