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青山村飘着细雪,林小溪蹲在灶台前搅动火塘上的喜饼面糊,看顾辰抱着一捆红绸布走进来,深蓝布衫的肩头落着雪花。“林奶奶说喜饼要烤三层,”他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面粉,“镇上买的白糖不够,我去后山采些野蜂蜜?”
案板上摆着刚和好的面团,里面混着林爷爷种的桂花蜜。林小溪看着少年耳尖的薄红,忽然想起太姥姥食谱里的喜饼配方:“要用七样果仁,寓意七子团圆。”她往盆里加了些碎核桃,“顾大哥,你说咱们的喜饼要不要加野山椒?”
顾辰愣了愣,耳尖红得更甚:“你呀,什么都想往辣油里掺。”他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城里才有的奶糖,“王婶托人从镇上带的,说给你尝尝鲜。”糖纸剥开的脆响中,林小溪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红绳,那是她昨夜新编的,上面串着颗晒干的小红椒。
林奶奶坐在门槛上绣盖头,指尖的银针在红布上绣出辣椒纹样:“当年我嫁你爷爷时,盖头还是自己绣的。”老人膝头放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太姥姥的喜饼方子,“小溪,你太姥姥说过,喜饼要烤得外脆里软,日子才会甜甜蜜蜜。”
顾兰蹲在旁边帮着筛面粉,小辫上系着新打的红头绳:“溪姐,我给你绣了对辣椒枕头!”少女的围裙上沾着面粉,手里举着半成品,针脚间露出块碎红布——那是林小溪做嫁衣时剩下的边角料。顾明蹦跳着跑来,手里攥着串红辣椒:“顾大哥!后山的野山椒冻不坏,我摘了些!”
正午时分,村长带着会计送来贺礼——两袋精白面粉和一块红绸。“辰娃子,”老人吧嗒着旱烟袋,“村部的晒谷场借给你们办席面,宽敞。”他身后跟着几个婶子,手里提着糯米、花生和野山椒。
顾辰正在院子里搭喜棚,竹篾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响。林小溪注意到他特意换上了新布衫,领口处绣着她连夜赶工的小龙虾图案。“累了就歇会儿,”她递去一块刚出炉的喜饼,“尝尝,加了野蜂蜜的。”少年咬下时,嘴角沾着芝麻,却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暮色降临时,林爷爷从地窖里搬出坛陈年米酒,坛口封着的荷叶还是夏天晒干的。“这酒埋了十年,”老人擦着坛口的泥,“当年你爹娶你娘时没舍得喝,如今可算等到这天了。”林小溪忽然想起父母的结婚照,照片里母亲的发间别着朵野山椒,父亲笑得腼腆,身后是农家乐的老灶台。
顾母带着顾兰送来 newly made 的棉被,被面上绣着辣椒和麦穗:“辰娃子他爹走得早,多亏小溪你……”老人眼眶微红,往林小溪兜里塞了个红布包,里面是枚银顶针,“我嫁过来时婆婆给的,你留着做个念想。”
夜深人静时,林小溪在食谱里夹入片晒干的喜饼碎屑,扉页写着:“冬月廿三,顾辰在院里搭喜棚,林奶奶教我绣盖头,顾兰把辣椒籽缝进了喜被。原来筹备婚礼不是一人忙乱,而是全村人凑来的热闹——王婶送了腌酸豆角,张叔帮着砍毛竹,连虎娃都把攒的水果糖塞给我当喜糖。”
土灶上的喜饼还在烤制,顾辰忽然从身后递来个木盒:“打开看看。”里面是双绣花鞋,鞋面绣着小龙虾和野山椒,鞋底纳着“五谷丰登”的纹样。“顾兰帮着设计的,”他耳尖泛红,“她说城里姑娘都穿皮鞋,可我觉得……”
“我很喜欢。”林小溪轻轻抚摸鞋面,发现针脚里藏着细小的辣油痕迹,分明是少年笨拙的尝试。远处的竹林里,传来顾明和虎娃商量“偷喜饼”的嘀咕声,林奶奶的笑声混着米酒的醇香飘来,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暖融融的剪纸。
她忽然懂得,所谓婚礼筹备,不是繁琐的事务,而是每个清晨有人替你添柴,每个深夜有人陪你试味,连空气中都飘着辣油与蜜糖的香气。太姥姥的食谱里没写过婚礼的步骤,但她知道,当顾辰将红盖头的边角绣上辣椒纹样,当林爷爷把米酒坛上的红绸系成蝴蝶结,当整个青山村都忙着晒谷场的喜宴,这场婚事早己酿得比桂花酒还甜。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林小溪往火塘里添了把松针,看顾辰在喜棚下调试灯笼。少年的深蓝布衫上落了层薄雪,却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温暖。她忽然想起重生那天的冷雨,想起灶台前冰凉的剩饭,而如今,同样的位置摆着待烤的喜饼,面团上还沾着顾辰刚才偷吃时留下的指印。
“冷吗?”顾辰不知何时走进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炉,“林爷爷说火塘要一首烧到出阁那天。”他说话时,喜棚上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晃,映得他眉眼柔和。林小溪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衣襟上的松木香:“不冷,有你在,比火塘还暖。”
远处的犬吠声中,林奶奶开始哼起嫁女的歌谣,顾兰在给喜饼点红点,顾明追着虎娃跑过晒谷场,惊起几只麻雀。林小溪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年的心跳,听着土灶上喜饼的滋滋声,忽然明白——最好的食谱从来不是纸上的墨香,而是与眼前人一起,把平凡日子酿成糖,把柴米油盐绣成花,让每个清晨的灶台前,都有值得奔赴的烟火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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