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窗棂上，黄子林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温热的被窝里。闹钟早己停摆，时针悄无声息地划过十点，这是期末考试后他第一次睡到自然醒。棉被上还残留着烤火盆的烟火气，混着窗外若有若无的腊梅香，让他舍不得睁开眼睛。若不是外婆出门前叮嘱他记得煮红薯粥，他大概还能再赖上两小时。
厨房里，铁锅 “咕嘟咕嘟” 冒着热气，黄子林盯着翻滚的粥，思绪却飘向了李琳琳。他盘算着等下午写完两页寒假作业，就去找她一起去河边捡鹅卵石，晚上再叫上俞科其和玉林，在晒谷场玩捉迷藏。想到李琳琳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连往粥里撒白糖时都多放了半勺。
同一时刻，李琳琳正蜷缩在二楼的窗边，指尖反复着手机屏幕。微信对话框里，父母发来的消息静静躺着：“买好了机票了给你们，记得收拾下行李，今年来广东过年。” 玻璃上的冰花渐渐融化，在窗台上汇成细小的水痕，就像她此刻模糊的视线。
她记得初到村子时的模样 —— 嫌弃泥泞的小路弄脏白球鞋，抱怨没有商场和游乐园。是黄子林带着她去掏鸟窝，摔进草垛时两人笑得首不起腰；是玉林把攒了好久的贴纸送给她，说 “这是我们村最美的礼物”；还有俞科其总变着法子讲冷笑话，哪怕被大家追着打，第二天依旧乐此不疲。
如今要离开的消息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敢想象，当她说出要去广东过年时，黄子林发愣的样子；不敢面对玉林红彤彤的眼眶；更舍不得俞科其那句 “没我讲笑话，你们肯定无聊死”。
楼下传来奶奶咳嗽的声音，李琳琳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眼眶。她强迫自己起身去洗碗，却在擦灶台时，看见角落里放着黄子林上次送她的野菊花 —— 花瓣早己干枯，却被她用玻璃瓶仔细装着。
另一边，黄子林捧着三姨给外公新买的的智能手机，像捧着稀世珍宝。他笨拙地滑动屏幕，点开企鹅软件，给李琳琳发消息：“下午两点，老地方见！带你去看我新发现的野蜂窝！”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悔 —— 万一她被蛰到怎么办？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屏幕上弹出回复：“好。”
吃过午饭，黄子林把作业胡乱塞进书包，跟外公外婆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寒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踝，他却跑得浑身发热。先到俞科其家时，对方正蹲在院子里逗猫，看见他立刻跳起来：“走！去玉林家偷橘子！”
玉林家的橘子树挂满金灿灿的果实，她踮着脚摘果子，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晃啊晃：“这次得多摘点，给琳琳带过去。” 三人分吃橘子时，汁水溅在黄子林手背上，他却没像往常一样嫌弃，只是望着村口的方向，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快点出现。
李琳琳来的时候。她的围巾歪歪扭扭地系着，显然是匆忙出门。黄子林迎上去，正要炫耀自己新学的弹弓技巧，却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愣住了。
“我…… 我要去广东过年。” 李琳琳的声音比寒风还轻，却像惊雷在西人头顶炸开。俞科其举着橘子的手僵在半空，玉林手里的果子 “啪嗒” 掉在地上，黄子林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啸的风声都听不见了。
“什么时候？” 黄子林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就后天。” 李琳琳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任何人，“但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俞科其突然咧嘴笑了，却比哭还难看：“切，正好没人抢我零食了。” 玉林转身偷偷抹眼泪，黄子林却发现自己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想起昨天复习时，李琳琳还说要教他写春联，此刻那些约定都像泡沫般易碎。
“我们去河边吧。” 许久，黄子林开口道。西人踩着碎石子走向河滩，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黄子林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在掌心反复 —— 这是他准备送给李琳琳的，上面还沾着上午煮粥时的糖渍。
暮色渐浓时，李琳琳说要回家了。黄子林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在她家院门外，他终于鼓起勇气：“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摘最高的野莓，比糖葫芦还甜。”
李琳琳转身时，睫毛上闪着细碎的光：“一言为定。”
寒风中，黄子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突然觉得这个寒假格外漫长。河滩上的鹅卵石还躺在那里，橘子树依旧挂满果实，可少了那个总爱笑的女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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