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黄子林盯着课桌上李琳琳用修正液画的小熊，手指无意识地着铅笔橡皮。阳光斜切过她的马尾辫，在练习册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 自从她成为 “大姐大”，他的铅笔盒里就多了薄荷糖，课桌缝隙里也塞满了 “不准上课挖鼻孔” 的便利贴。此刻她正用圆规戳他后背，金属笔尖透过衬衫传来凉意，像夏日里突然贴在脖颈的冰镇橘子汽水罐。
“发什么呆呀！” 李琳琳的圆规在他手背上敲出个小红点，“乡村基的炸鸡腿超 —— 级 —— 大！”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睛弯成月牙，袖口的哆啦 A 梦图案随着动作皱成一团。黄子林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花膏味，突然想起上周她借给他的《意林?小小姐》，书里的女主角总在约会前擦玫瑰香的润唇膏。
俞科其在后排用圆珠笔敲桌子：“去县城得坐半小时中巴呢，你外婆能放你去？” 铅笔尖在黄子林掌心刻出个浅痕，他盯着窗外晾衣绳上晃荡的蓝布衫，想起外婆总说 “县城车多人杂，别学野孩子乱跑”。去年他偷买游戏机被没收时，外婆就是用这种蓝布衫包着机器，藏在米缸里的。
李琳琳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手环，透明材质里嵌着闪粉，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给你的！” 她首接套上他手腕，橡胶圈擦过皮肤时有点痒，“我和玉林都有，以后你就是我罩的小弟。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纸鸢与木马 ” 她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粉色同款，马尾辫扫过黄子林手背，像片羽毛轻轻落进心湖。
放学路上，梧桐树影在柏油路上织成渔网，黄子林踢着石子跟在俞科其身后。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的轰鸣，路边稻田飘来新割的青草香。“你真打算骗外婆？” 俞科其踢飞块土坷垃，惊起两只绿头苍蝇，“上次你偷偷去镇上，她可是拿笤帚疙瘩追了你三条街。”
黄子林弯腰捡了片枯黄的梧桐叶，对着阳光看叶脉纹路，像极了李琳琳画在草稿本上的地图。“就说去你家写作业嘛，” 他把叶子折成小船，“你妈不是总夸我数学好？” 风突然变大，纸船晃晃悠悠飘进路边水渠，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打转。他想起李琳琳说县城有会发光的喷泉，还有能自己选口味的冰淇淋机，喉咙突然有点发紧。
暮色浸透村庄时，黄子林蹲在灶台前帮外婆添柴火。火光映得老人脸上的皱纹暖融融的，她往他碗里夹了块腊肉：“下周集市给你买新钢笔，别总用俞科其的。” 火苗噼啪作响，他盯着跳动的火星，突然觉得围裙口袋里的手环变得滚烫。外婆搅动玉米粥的木勺顿了顿：“琳琳这姑娘心细，昨天还帮我摘菜来着。”
深夜躺在凉席上，窗外蛙声此起彼伏。黄子林摸着腕上的手环，听着外婆在隔壁屋的咳嗽声，突然想起李琳琳课本里夹着的深圳照片 —— 高楼大厦在灯光里耸入云霄，她站在旋转木马前笑得灿烂，发梢别着朵粉色康乃馨。他翻了个身，枕头上还残留着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渐渐混进记忆里乡村基的炸鸡香，在夜色中酿成一场酸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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