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的残阳将兵器坊的锻炉染成赤金时，匠师瑶正用竹筷拨弄陶钵里的白色结晶。郑辰递来的牛皮漏斗还沾着昨夜熬煮的硝石残渣，突然听见"滋"的轻响——结晶遇水竟迸出蓝紫色火花，惊得她打翻了旁边的硫磺粉罐。
"这硝石......"匠师瑶捏起结晶碎屑，柳家矿洞新挖的硝石矿在指尖泛着青芒。王二狗抱着新劈的枣木筛子蹲在一旁，筛网上的"田"字火印被炉温烤得冒烟："瑶姐！田东家说盐碱地的硝石得用井水煮三遍才够纯！"
郑辰正在镗削引信铜管，铜屑落在案上的结晶堆里，惊得火星溅上匠师瑶的围裙。他头也不抬道："火绳引信遇雨必灭，得做碰火就着的玩意儿。"匠师瑶突然将结晶粉末撒在铁片上，用燧石敲击的瞬间，蓝紫色火焰竟顺着铁纹蔓延三寸："先生！俺昨儿瞧着炼丹炉炸炉，突然想到——要是把硝石提纯后压成火帽......"
工坊角落的蒸汽钟突然敲响，铜锤声里，柳如眉扛着耐火土坩埚撞开门，铁甲上的矿砂掉在匠师瑶的结晶堆里："瑶妹子！俺从矿洞挖了千年硝石矿脉，这玩意儿比砒霜还烈！"坩埚内的硝石晶体在残阳下闪着金属光泽，恰能提纯出高纯度硝酸钾。老药工拄着裂釉丹炉跪地，炉腹里还沉着十年前未炼成的"火硝神膏"。
"好矿脉！"郑辰取过苏璃送来的 alembic 蒸馏器，紫铜盘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用蒸馏法提纯，硝酸钾含量能超九成五。"苏璃踩着矿砂进来，赤金算盘上沾着西域硝石商的密信："谈妥了，用辰式农具换波斯硝石提纯法，己让商船改道波斯湾。"田婉紧随其后，捧着新制的硝石干燥剂，浅灰色粉末用生石灰和豆粕调制而成。
暮色漫进工坊时，首枚火帽雏形躺在陶盘里。匠师瑶将提纯的硝酸钾与硫磺按比例混合，用柳如眉的耐火土模具压成碗状火帽，顶部预留的引火孔正对着燧发枪的击锤。王二狗举着刻有导流槽的冲压模具："瑶姐，我给火帽加了防滑纹，装在铳机上不会打滑！"
"试火！"郑辰将火帽扣在引信孔上，李猛扳动击锤的瞬间，蓝紫色火焰穿透火帽引燃药池，燧发枪在暮色中发出闷响。靶墙上的草席出现碗口大的破洞，而旁边未装火帽的火绳枪因受潮只冒了阵青烟。老药工颤抖着拾起火帽残渣，粉末状的残留物竟完全燃烧，未留一丝杂质。
"雨天也能发火！"柳如眉的鞭梢卷起靶纸，火帽灼烧的痕迹呈均匀圆形，"俺的矿监队要是都用这火帽，蒙古人雨天也别想摸过来！"苏璃的算盘突然停在"引信可靠性提升70%"的刻度，算珠映着残阳的红光："若给商队护卫换装，雨夜遇袭时火器可用率能达八成！"田婉展开干燥测试报告，生石灰豆粕粉让火帽在湿度90%的环境中仍保持干燥："按此标准，可适应岭南瘴气气候。"
深夜的工坊里，王二狗正在调试自动提纯装置。郑辰用刻刀在火帽模具上凿出防伪凹痕，突然听见流水线传来规律的"咔嗒"声——那是李猛在测试火帽与铳机的适配精度。窗外的虫鸣渐歇，与蒸汽钟的滴答声混在一起，为宣府镇的夜曲增添了金属与火药的韵律。
"还得防着撞击自爆。"匠师瑶望着陶盘里排列整齐的火帽，指尖划过残留的硝石微粒，"明儿试试田东家的硅藻土钝化......"郑辰将改良后的火帽工艺写入日志，墨字落在"硝酸钾95%、硫磺5%、硅藻土缓冲层"的配方旁，想起现代击发帽的化学配比。他知道，这枚闪着硝石冷光的火帽雏形，不仅解决了引信受潮的难题，更在明末兵器的发展史上，落下了关乎「击发机制革命」的关键一子。
当苏璃规划着波斯硝石的进口航线，田婉优化着干燥剂的吸湿配比，柳如眉调度着硝石矿脉的开采马队时，这些裹着硝酸钾与硫磺的火帽，正像一颗颗微型炸弹，即将在未来的战场上引爆胜利的导火索。而兵器坊窗棂上的月光，也仿佛预见了未来，将火帽雏形照得透亮，宛如一枚枚被历史淬炼的火种，在时光的长河中，静待点燃热兵器时代的第一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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