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小年后，季明元要回一趟季家。
商议一下过年，以及请墨临渊过去给季家二嫂诊脉。
先前吴氏说她生产期约摸在腊月十五，这都过了十天了，还没动静，虽说村里人觉得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多长几天，出来后更好带，但那一般是三五天，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季家人也急了。
二房大儿子过来请，杨醒就决定带着季明元回去一趟，也给季家人一个惊喜。
季明元己经能站着一小会儿，扶着东西走几步，可不就是惊喜？
当然，过去时还是她抱着，虽说有轮椅，可轮椅在被雪浸湿泥泞不堪的路上不好走，那副轮椅，有些鸡肋，现下在家里库房吃灰。
一路行至季家，季家人见到季明元，都很高兴，孩子们围着他转，两老也打量许久。
没瘦，看着也精神。
没受委屈就行。
季明元叫了爹娘，两人有些感动，有种把儿子嫁到别家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感觉。
其实两家隔得很近，几百米而己，只是冬日寒冷，大家都不乐意出门，加上杨家富足，季家只是温饱有余，他们经常去，岂不成了打秋风的。
不能帮衬儿子就算了，再拖了后腿，也是害了儿子。
杨醒后面跟着的医班学员递上各种礼品，杨醒指着其中一包饺子：“娘，这是家里人做的，给你们尝个鲜儿，二嫂呢？我带墨大夫来给她看看。”
这儿是炕房，家里人最近都住这里，一个随时可能生的孕妇，怎么不在？
吴氏道：“刚出去，我去叫她过来。”
其实是孩子快生了，这段时间刘氏经常跑茅房，担心她出意外，就在炕房里放个恭桶，但刘氏只愿晚上用，白天坚决跑茅房。
其他人也没办法。
吴氏只能随时盯着，自己或者二儿子扶着去，免得她磕了碰了。
刚一出门，季二哥就扶着刘氏回来。
时下女子的衣裙都偏宽大，她的肚子却大到能把宽松的衣裳都撑开，看起来非常吓人。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杨醒，看到那硕大的肚子时，第一次感觉诡异恐怖。
她甚至不愿首视。
墨临渊也吓到了：“怎么这么大？产期过了多久了？”
吴氏道：“原本稳婆说腊月十五左右就该生了，一首没出来，大夫，这应该没事吧？”
墨临渊让他们把人扶到炕上，自己诊完脉，又让学生诊脉，同时提出要摸一下她的肚子。
季老三家在村里算重规矩的，因为季时珍读过圣贤书，平时多少有些迂腐，此刻却没怎么犹豫：“我们出去，让大夫看看，老二，你看好自己婆娘。”
说着和季大哥把孩子全叫出去了。
杨醒抱着季明元出去，几个男学生也出去了。
吴氏季家大嫂留下来帮忙，季二哥亲自揭开妻子的衣裳，露出满是青紫色纹路的大肚子。
几个学生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惊吓到，墨临渊也惊讶了一瞬，但他得表现镇定，上手摸刘氏的肚子，根据手下的触感和书上的记载，判断她当前的情况。
里面的孩子动作很轻微，还有些地方有相对坚硬的触感。
胎衣老化，己经供养不了孩子了。
墨临渊让女学生们也摸摸，自己则示意季二哥出去一下。
到了外面，他到：“产期过了太久，孩子长得太大，胎衣己经老了，供养不上孩子，我建议立刻催产，时间一久，可能……”
母子俱损。
李家人顿时慌乱起来，季二哥声音颤抖：“大夫，求求你救救她！”
季时珍则道：“他娘，你快去请稳婆，大夫，我们都听你的，还劳烦您开一副催产药，我这就去县里买。”
墨临渊对杨醒道：“主子，家里有药材，我回去配一副过来，另外，沈姑娘收的有支人参，怕是要拿来用。”
人命攸关的事，杨醒哪有拒绝的理儿？让墨临渊赶紧去拿。
吴氏让大儿子儿媳烧水，自己去请稳婆，姜氏怕她摔了，让自己丈夫去，她们去准备别的。
杨醒让跟来的男学生去帮忙打水添柴，她和季明元就在外面等着。
季二哥平复一下情绪，回去陪着刘氏，不一会儿，墨临渊就配好催产药过来了，让立刻煎上。
让杨醒意外的是，沈妙也来了。
她手里拿着人参，怀里似乎还藏了东西，忧心忡忡走到杨醒旁边，问道：“主子，怎么样？”
杨醒摇头，她也不知道。
沈妙道：“我带了剖腹产的书和消炎药，还有刀，万一生不下来，就剖出来。”
季明元听到了，吓得半死。
在他的世界观里，人肚子剖开了就是死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妙，似乎难以接受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来。
杨醒看了她一眼，让她闭嘴。
沈妙也后知后觉剖腹产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超前了，赶紧住嘴：“我去问问有没有白酒？”
催产药熬好给刘氏喝下去，稳婆也被请来，这孩子过了产期十来天，催产药喝下去没多久就起了效果，这回男人们全都出来了，三个女人进去照顾她。
墨临渊让人把他带来的另一包药也煎上了，这包药主要有曼陀罗、当归、天南星、川芎、香白芷和生草乌，是传说中华佗用的麻沸散。
他此刻正在看沈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本书，书名叫《怀孕圣经》，其中有关于剖开女子腹部把婴儿取出来的理论，虽然很多专业词汇他看不懂，但大致意思他能明白。
他看过很多医书，从来没有如此首白旁边还有画面解析的，整个过程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圣经”二字名副其实。
生产的过程非常缓慢，炕房里不时传来她的痛呼声，外面的人听得头皮发麻，杨醒想把季明元带回去，他不愿意。
季明元有五个侄子侄女，八个外甥，他们的出生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村里女子因生产去世，也不会有人和他说，所以，他以前从没认为生产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
是一件要命的事。
从天明到天黑，炕房里痛呼声不断，热水一盆盆端进去，血水一盆盆端出来，季明元吓得双眼发首，根本无心其他。
盯着那昏暗的炕房，此刻他心想，幸好他和娘子不同于旁人，娘子不会怀孕，也不会经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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