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黄昏，夕阳透过出租屋那扇布满灰尘的小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橘红色的光斑。
袁园抱着膝盖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时针己经指向了六，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出租屋很小，只有不到二十平米，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折叠桌就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墙角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着她们为数不多的家当。
袁园己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从爸爸去世后，她和妈妈就搬到了这个租金便宜的地方。
袁园伸手摸了摸床头那个褪色的布偶熊，那是爸爸生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她记得爸爸躺在医院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却还是笑着对她说：“我们圆圆要坚强，要懂得帮妈妈分担。”
那时候她才七岁，还不太明白分担是什么意思，但她记住了要坚强。
门外传来脚步声，袁园猛地抬头，但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不是妈妈。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妈妈说今天要带她去见钱叔叔，以后钱叔叔就是她的新爸爸了。
袁园见过钱叔叔几次，他是个高大的男人，说话声音洪亮，总是笑眯眯的。
妈妈说他是个好人，会照顾她们母女。
袁园相信妈妈，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特别是因为是钱叔叔有个儿子，叫钱宇翔，比她大两岁。
想到钱宇翔，袁园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她见过那个男孩三次，每次他都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讨厌的虫子一样。
上周在餐厅见面时，钱宇翔趁大人不注意，故意把果汁洒在她的裙子上，还低声说：“你和你妈别想进我家门。”
出租屋突然变得很安静，连窗外偶尔经过的车声都消失了。
袁园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她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床尾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像夏天热浪中看到的景象。
“你好啊，小袁园。”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袁园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瞪大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床尾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条飘逸的白色长裙，黑发如瀑般垂到腰间，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你、你是谁？”袁园的声音颤抖着，她本能地往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袁园想起童话书里的精灵。
“我叫阿飘，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她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我是梦见师，可以看到人们的未来。”
阿飘在杜鹃那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三年，这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原本她可以停留更久，可她觉得很没有意思，索性就提前离开了。
她回了自己的祖地，那里仍然是一片荒芜，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
阿飘觉得很没有意思，恰好她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茫之线，她捻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来自这么小的孩子。
阿飘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做过交易，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顺着那条线，这么到了袁园的身边。
袁园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疼得差点叫出声，原来这不是梦。
“你，你怎么进来的？”袁园小声问，眼睛不断瞟向门口，希望妈妈快点出现。
阿飘轻盈地转了个圈，长裙飘起又落下。
“我说了，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可以穿墙，可以隐身，也可以看到你的未来。”
袁园屏住了呼吸。
阿飘的眼睛是淡紫色的，像最昂贵的紫水晶，里面似乎有星光在流动。
“我，我的未来？”袁园咽了口唾沫。
阿飘点点头，退后一步坐在了床沿上，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小袁园，我想和你做个交易。让我留在你身边一段时间，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看到你的未来是怎样的。”
袁园的心跳加快了。
她是个很孤单的孩子，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工作就越来越忙，常常很晚才回家。
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因为其他孩子总是嘲笑她穿的是二手校服，用的是旧文具。
如果有人能一首陪着她……
这个念头让袁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你真的能看到未来？”袁园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阿飘神秘地笑了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袁园额头上。
一瞬间，袁园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一个宽敞明亮的房子，钱叔叔和妈妈在厨房忙碌，钱宇翔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她……
然后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在学校里被几个孩子围住，钱宇翔站在一旁冷笑……
画面突然变得混乱而可怕：她被推下楼梯，摔得头破血流；妈妈在医院病床上哭泣；钱叔叔和钱宇翔在争吵……
“啊！”袁园惊叫一声，猛地闭上眼睛。
那些画面立刻消失了。
“这只是可能性之一。”阿飘的声音变得柔和，“未来不是固定的，它会随着你的选择而改变。”
袁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她看到的那些画面太真实了，尤其是摔下楼梯那一幕，她甚至能感觉到疼痛，仿佛那些都是真的一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选我？”袁园咬着嘴唇问。
阿飘歪着头想了想：“因为你很特别。你的心很纯净，像水晶一样透明。在我们世界，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梦见师的宿主。”
袁园不太明白宿主是什么意思，但当阿飘说她特别时，她的心里涌起一丝温暖。
从来没有人说她特别。
“那，你会一首陪着我吗？”袁园小声问，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她很孤独一样，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阿飘温柔地笑了：“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你的守护者。”
她伸出手，“成交？”
袁园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手。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阿飘的手时，一股奇异的温暖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像是泡在温水中一样舒服。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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