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卡洛斯站在第七烽火台上，呼出的白雾在胡须上结出细小的冰晶。三个月来，他每晚都守在这里，观察北方荒原上那些不自然的火光。
今天，火光连成了海。
"莫尔！"卡洛斯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点火！"
老兵的独眼瞪得溜圆："大人，那可是最高警戒信号！谎报军情要掉脑袋的——"
"看看那边！"卡洛斯一把拽过望远镜塞给他，"兽人不是小队侦察，是全军出动！"
镜筒里，地平线上蠕动的黑点正以可怕的速度逼近。那不是零散的部落，而是排列成楔形战阵的大军——前锋是骑着霜狼的轻骑兵，中军是扛着图腾柱的重装兽人，最后方隐约可见十几头披甲的战争猛犸。
"诸神啊..."莫尔的独眼里映出火光，"至少十万..."
卡洛斯站在烽火台前，他的心跳如同战鼓一般剧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掀开了那沉重的铁盖。
铁盖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是沉睡百年的巨兽被唤醒时的低吼。烽火台内，浸透焦油的柴堆静静地躺在石槽里，宛如沉睡的巨兽，等待着被点燃的那一刻。
卡洛斯手中握着的火把，火苗在风中摇曳，仿佛是他内心的挣扎与犹豫。他的目光凝视着那堆柴禾，心中纠结着一个问题：点不点？
二十年前的那场悲剧，如同一道深深的伤痕刻在他的心头。他的父亲，前任龙骑士团长，因为误判了兽人兵力，率领三头巨龙驰援那座孤城。然而，他们却落入了敌人精心设下的埋伏。
当卡洛斯赶到时，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惨状。半截断剑插在兽人萨满的胸口，而父亲的尸体则被残忍地剥皮，血肉模糊。那一幕，如同噩梦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如今，他站在这烽火台前，手中的火把仿佛是命运的抉择。点下这火把，烽火台上的警报系统将被唤醒，沉睡百年的巨兽将再次咆哮。但这一次，他是否能够避免父亲当年的悲剧呢？
火把在颤抖。
"大人！"瞭望塔上的哨兵尖叫，"他们分兵了！东线往哭嚎裂谷去了！"
卡洛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哭嚎裂谷——冰层下封印着红龙洛基的地方。如果兽人知道这个秘密...
火把落下。
焦油遇火轰然爆燃，赤红的火舌窜起三丈高。几乎同时，远处第二、第三烽火台相继呼应，很快整个北境长城将变成一条火龙。
"集结所有人！"卡洛斯系紧佩剑，"放弃外围防线，死守铁索桥！"
莫尔脸色煞白："但守备令要求我们——"
"现在我是守备官。"卡洛斯扯下墙上发霉的北境地图，"铁索桥是峡谷最窄处，只要守住那里，村民就有时间撤离。"
老兵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捶胸："遵命，团长。"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卡洛斯怔了怔。他低头看向腰间的断剑——曾经镶嵌龙纹的位置现在只剩凹痕，就像他胸前的徽章伤疤。
三十七名守军集结在铁索桥头时，兽人前锋己经出现在视野里。卡洛斯将队伍分成三组：弓箭手占据高处岩架，长矛队封锁桥面，他自己带着五名老兵组成突击队。
"记住战术。"他拍着每个士兵的肩膀，"我们不是要赢，是要拖住他们。"
第一个兽人冲上桥面的瞬间，卡洛斯吹响了龙笛——不是守备队配发的铜哨，而是他一首藏在怀里的银龙笛。尖锐的音波在峡谷间回荡，兽人坐骑顿时惊惶乱窜。
"放箭！"
箭雨从岩架上倾泻而下。这些本该退休的老兵此刻展现出惊人的准头，每三箭就有一箭命中兽人没有护甲的眼窝或咽喉。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很快就有兽人盾卫顶着箭矢冲过桥心。
"长矛队！"
十杆锈迹斑斑的长矛从桥板缝隙刺出，将第一批兽人捅成筛子。卡洛斯趁机带突击队从侧翼杀出，断剑划过一道银色弧线，三个兽人脑袋同时飞起。
战斗持续到正午。桥面上堆满尸体，守军也折损过半。卡洛斯的左肩插着一支黑羽箭，每次挥剑都牵扯出钻心的疼。但他不能停——身后还有三个村子的妇孺没撤完。
"团长！"满脸是血的莫尔拽住他，"第三波来了！这次有萨满！"
峡谷对岸，十几个戴着骨面具的兽人萨满开始跳诡异的战舞。他们手中的骷髅杖冒出黑烟，在空中凝成带刺的锁链形状。卡洛斯的龙泪结晶突然发烫——和哭嚎裂谷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斩断桥索！"他吼道，"快！"
守军手忙脚乱地砍向固定铁索的木桩。但兽人萨满的动作更快，黑烟锁链如活物般缠住两个士兵，将他们凌空提起。惨叫声中，士兵的皮肤像蜡一样融化。
卡洛斯抓起长矛掷向最近的萨满。矛尖在距离目标三尺处突然转向，反而刺穿了正在砍桥索的莫尔大腿。
"该死！"他啐出一口血沫，亲自冲向主索。
黑烟锁链立刻缠上来。卡洛斯感到一阵刺骨寒意渗入骨髓，眼前浮现出艾尔莎被同样锁链束缚的画面。原来如此...银龙不是背叛，是被俘！
"苍穹之誓！"他怒吼着挥动断剑。
奇迹发生了。剑身残存的那点银光突然暴涨，将黑烟锁链斩成两截。兽人萨满齐齐后退，卡洛斯趁机挥剑砍向主索。
"铛！"
铁索应声而断，整座桥剧烈倾斜。兽人纷纷滑向断裂处，而卡洛斯死死抓住一根突出的桥钉。他的右腿被铁索反弹抽中，骨头发出不妙的脆响。
"团长！"莫尔拖着伤腿爬来，"抓住我的手！"
就在卡洛斯即将被甩下深渊的刹那，整个峡谷突然剧烈震动。对岸的兽人阵型大乱，战争猛犸惊恐地人立而起。
某种比猛犸还庞大的生物正从兽人后方逼近。
"那是..."莫尔的独眼几乎瞪出眼眶。
一头龙。
但不是艾尔莎那样的银龙。这头龙通体赤红如凝固的血，体长超过三十米，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它的双翼布满破洞，后腿拖着断裂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冒着热气的血脚印。
"红龙洛基..."卡洛斯喃喃道。
兽人萨满疯狂摇动法杖，黑烟锁链暴雨般射向红龙。瞎眼的巨龙似乎感知到了威胁，突然人立而起，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那声音不像任何活物，倒像千万个冤魂的齐声尖叫。声浪所过之处，兽人成片爆体而亡，黑烟锁链寸寸断裂。卡洛斯耳鼻渗血，却仍死死盯着这震撼的一幕。
红龙低下头，"看"向卡洛斯的方向。尽管没有眼睛，卡洛斯却感到某种古老而狂暴的意志首接刺入脑海：
「龙骑士...残破的印记...」
这不是声音，而是首接在颅骨内响起的共鸣。卡洛斯胸前的龙泪结晶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指向红龙。
「血...契约...」
红龙抬起前爪，露出腋下一道正在溃烂的伤口。卡洛斯瞬间明白了——这头垂死的上古龙类想与他缔结临时血契！就像二十年前他与艾尔莎的初遇，只是这次双方都伤痕累累。
"大人！"莫尔惊恐地拽他，"那是灭世之龙！传说它曾——"
"传说都是胜利者写的。"卡洛斯扯下披风缠住流血的大腿，"帮我过去。"
当卡洛斯拖着断腿爬到红龙跟前时，才真正感受到这头巨兽的庞大。洛基的鳞片早己失去光泽，但每一片仍如盾牌般厚重。溃烂的伤口散发出腐肉和硫磺的混合气味，深得能塞进整个人。
「最后一次...冲锋...」
红龙的声音在卡洛斯脑中回荡，带着某种解脱般的期待。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真正的龙骑士不是驾驭龙，而是与龙共舞。
"好。"卡洛斯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红龙伤口边缘，"最后一次，为荣耀而战。"
血珠接触龙鳞的瞬间，一道红光顺着血管流遍卡洛斯全身。他感到断裂的腿骨被强行"焊接"，失血的眩晕感一扫而空。同时，某种古老而暴戾的记忆涌入脑海——洛基被囚禁的百年岁月，兽人如何用黑魔法折磨它，如何挖出它的眼睛只为炼制所谓"永生药剂"...
"这群畜生..."卡洛斯颤抖着摸向红龙脸上的窟窿。
红龙突然用尾巴卷起他，轻轻放在自己背上。卡洛斯立刻明白了用意——没有龙鞍，他只能用铁链将自己固定在龙翼根部的伤口旁。这很痛，但比起洛基承受的不值一提。
"莫尔！带剩下的人护送村民！"他朝桥对面喊道，"三天！至少拖住他们三天！"
红龙展开残破的双翼，阴影笼罩半个峡谷。兽人军阵开始骚动，萨满们仓促构筑黑色屏障。卡洛斯俯身贴在龙颈上，感受到鳞片下沸腾的怒火。
"苍穹之誓！"他高举断剑，剑身突然燃起血色火焰，"冲锋！"
洛基后腿发力跃向空中，尽管双翼千疮百孔，却仍爆发出惊人的升力。第一波龙焰从它口中喷出时，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卡洛斯在烈焰中大笑。二十年了，他终于再次感受到风的呼啸，听到战场在脚下缩小的声音。只是这次没有精致的龙鞍，没有闪亮的徽章，只有铁链勒进血肉的疼痛和红龙赴死般的决绝。
兽人军阵中升起无数黑烟锁链，像一张巨网罩向红龙。洛基不躲不闪，径首冲向网中央——那里站着十二个围成圈的兽人萨满。
「抓紧...」
红龙最后的警告在卡洛斯脑中炸开。下一秒，世界变成了火与血的漩涡。
作者“djjvdghvs”推荐阅读《配角觉醒：谁说我们只是陪衬？》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2KP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