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柳的声音骤然打断了江浸月的失神，“那......雪芷可有心仪的男子？”
“你应当比妹妹早日出嫁，要早做打算了。”
江雪芷倏地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腰间的丝绦，耳根处悄然洇出一片薄红，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瓣。
她声音细若蚊蚋：“父亲母亲......觉得七殿下陆离如何......”
秦忆柳和江知远相视一笑，似是极为满意。
“七殿下自是样样都好，只是他身份贵重，为父怕是不能做主。”
“他可有意何时来江府提亲？”江知远面带微笑道。
江雪芷唇边噙着一抹浅笑，脸颊微晕，“爹说什么呢？还没有那么快......”
江浸月只觉得喉间干涩，她死死盯着面前青瓷茶盏里的澄黄茶汤，指尖在袖底深深掐入掌心。
那名字沉落心底，从此成了不可言说的礁石。
他与姐姐两情相悦，自己的情意，便也不需要再启齿。
哪怕是在一起，日后陆离要继位大统，也不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世间为女儿画定的路途，从来只允许一种循规蹈矩的步调，便是只能依附在男人身后，看着他三妻西妾。
可她不愿，也不想如此......
江浸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上一世她过得极苦，那些她未曾得到的一切，这一世她都想实现。
-
一日正午。
段自秋被江知远邀请来江府。
江浸月想着段自秋待自己一片赤诚，该试着回应。
她特意约他在家中花园水榭小坐，午后阳光暖得发烫，水榭里却弥漫着拘谨的凉意。
江浸月努力弯起唇角，接过面前男子递来的茶盏，指尖相触的刹那，段自秋脸色通红，杯盖也与杯身轻轻磕碰，发出细微而慌乱的清响。
“段公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浸月小姐安好。”他耳畔染上薄红，随意找着话题，“府上这茶倒是极好......”
“还未恭喜你入翰林院编修，那可是宰相摇篮，想必段公子不日便要入内阁了。”
“幸得陛下赏识一二，也全都是仰仗孔学究悉心教导，还有在江家私塾求学的功劳。”
“还有吗？”江浸月看着段自秋面红耳赤的样子突然升起兴味，想逗弄他。
她撑着下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段自秋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她，“还有......要多谢浸月小姐......”
“谢我什么......”她话音未落，水榭月洞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骤然停驻。
是陆离。
他恰巧路过，脚步顿在原地，目光如寒潭冰水，落在江浸月和段自秋之间。
他站在阶下，恰好看见她温柔的注视着段自秋，陆离眼中有什么东西迅速熄灭，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一瞬，那身影便倏然调转方向，仿佛从未停留，衣角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消失在雕花月洞门垂下的浓重阴影里。
江浸月唇边的笑意瞬间僵死，端着茶盏的手指失了力气，温热的茶水泼溅在手背上，竟也觉不出烫。
段自秋连忙递过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无碍吧，可烫伤了......？”
“无妨。”江浸月将目光移到他忧虑的脸上，抚慰道。“不是特别烫。”
远处小楼上，茜纱窗后，江雪芷攥着丝帕的手，指节绷得发白。
一切都刚刚好，她借口叫陆离来此，先是透露了江浸月不日将会和段公子定亲，再正好让他撞上二人见面......
对不住了妹妹，你不该与我争的......
陆离离去的方向空空如也，只剩几片被风卷起的残叶打着旋。
茶水的温热早己散尽，江浸月端坐于石凳之上，指尖冰凉，只觉对面段自秋的话语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朦胧不清。
他声音温润，说着些近来京中流行的诗画逸事，她却一个字也未能听进心里，只是勉强附和着。
此刻的心境竟像那杯冷透的残茶，苦涩沉滞，噎在喉间，咽不下，也吐不出。
方才陆离离去的方向似是从忆雪轩出来，他和姐姐当真是情深义重，要这样经常相见……
想到这，江浸月心一横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搁下手中那只天青色的冰纹小盏，声音清凌：“段公子，你可是想娶我？”
段自秋手中茶盏几乎失手坠下。
他匆忙放下杯，颊上霎时烧起一片薄云，蔓延至耳根，目光仓促游移。
良久，他喉结滚动，才艰难挤出低微一声：“……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做得到？”她追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
“自然！”他答得急切，声音带着灼烫，甚至微微前倾了身子，目光牢牢锁住她，誓言滚烫。
“段某此生此世，绝无二心，唯浸月小姐一人足以。”
江浸月望着眼前这张俊朗而诚挚的面庞，心头却平静无波。
她浅浅一笑，那笑意温雅却疏离，如同隔着一层薄纱：“段公子温厚可靠，确为良配。”
她微微停顿，目光转向水榭外摇曳的莲叶，“只是我尚有心愿未了。待我了却心事，再论婚嫁。你……可愿等我？”
她大仇未报，若是失败，也不愿将段自秋卷进来。
段自秋眼里的光芒悄然黯淡了一瞬。“……好。”
他抬起头，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全凭浸月小姐做主。”
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多久自己也能等得。
江浸月轻轻颔首，指尖优雅地拂过袖口一道微不可见的褶皱，随即站起身：“时辰不早，段公子请回吧。”
她立在栏边，目送他挺拔的身影穿过曲折回廊，融入远处暮色。
他应下的是终身，在她心中，却不过是一条退路。
这对他而言，是否太过不公......
(http://www.220book.com/book/2KW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