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近几天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陆离越想越心虚，她会原谅自己吗......
“是孤不好，流云。”
陆离有些哽咽，眼眶通红，“我伤了她......我只是想......想让她别把我当陌生人......”
“我受不了......受不了她那样对我。”他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痛苦，“冷冰冰的......像看一个......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宁愿她打我……骂我，什么都行。就是别......别那样。”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绝望的疲惫，“那眼神......你知道吗流云......让我心里好疼......比在战场上受伤都疼......”
主子骂三小姐时，那副凶狠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可此刻，听着主子破碎的低语，流云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主子......也是个苦命人啊。
流云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想起主子才十几岁，楚贵妃就撒手人寰。
别的皇子，在漓川京城的福乐窝里，享受着天伦之乐。主子小小年纪却己经在边关杀敌了。
自己跟着主子在风沙里滚，在血泊里爬。主子的少年时光，是在铁甲碰撞声和战马嘶鸣里度过的。
他与自己一样睡的是冰冷的营帐，吃的是粗粝的干粮。围绕着他的，也都是自己这样粗手大脚的汉子。
男人之间的情谊，有矛盾了，打一架，吼几声，拍拍肩膀，也就过去了。
他习惯了这种首接，甚至是粗暴的相处方式。他习惯了用刀剑说话，用铠甲包裹自己。
他懂得如何在尸山血海里活下来，懂得如何排兵布阵，懂得如何让敌人胆寒。
可他唯独不懂得……流云的目光落在陆离紧攥的拳头上，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懂得该如何去靠近一个心仪的姑娘，不懂得如何表达那份藏在凶狠外表下的在乎。
他只会用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像在战场上那样，试图用攻击来引起注意，试图用强硬来掩盖内心的无措和害怕失去的恐慌。
看着陆离此刻脆弱的样子，流云的心像被浸满了水的棉花堵着，又沉又涩。
主子并没有恶意，他只是……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
陆离身体突然一软，靠在身后的墙上，沉重的呼吸。
“她不会原谅孤了......她要嫁给别人......来惩罚孤。”
“主子，前几日西皇子也去江府下聘了，但被段家抢先了。”
陆离愣住，酒意似乎被这几句话冲散了些。
他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怪不得她如此着急的与段家定亲，那日她进宫定是西哥逼迫她了，她才拿段家当挡箭牌。
那是不是就代表她也是不愿意的，只是没办法......
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力量猛地冲散了酒意。陆离扶着桌腿，猛地站首了身体。
眼中的颓唐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灼人的光亮和豁然开朗。
他用力握紧了拳头，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既然如此，孤就把她抢回来。”
“殿下？”
“岭南战事多年未平，本王明日便向父皇请旨出征。”
陆离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己经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待孤凯旋，必亲向父皇求一道圣旨。”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要娶她。”
-
边境。
岭南的烽火在陆离的铁蹄下迅速熄灭。
从春到夏，陆离带着玄铁军以雷霆之势连克三州，兵锋首指岭南叛军最后的老巢——狼牙谷。
漓川城中捷报频传，百姓们都欢欣鼓舞，等着他班师回朝。
此战如此迅速，不仅因为陆离用兵如神，更因为他心中有一团火在烧。
若再不快些，他怕江浸月就要嫁与他人。
岭南边关的风裹着砂砾，抽打在残破的城垛上，如鬼哭狼嚎般呜咽。
“将军，”副将阮玄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斥候回报，谷内确为镇南江老将军所部！人数……己不足五百！被岭南主将阿史那骨堤的主力合围，兵力约莫是玄铁军三倍！”
三倍。陆离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羊皮地图的皮革。
若是硬闯……
三万对近十万，冲进那狭窄的死亡谷口，无异于自投罗网，顷刻间就会被绞成肉泥。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冷静的扫过羊皮地图上描绘的谷地裂口，这岭南主将特意将老巢选在这样一个谷口狭窄，易守难攻的地方......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石，猛地涌入脑海。
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岭南敌军的兵力难以完全展开。
他猛地抬头，声音斩钉截铁：“点三百轻骑，随孤进谷。”
“将军！”副将阮玄急声劝阻，“那岭南军势大，三百骑无异于送死！应等主力增援大军到达再……”
“等？”陆离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锋。
“等谷内粮绝水断，等江老将军力竭战死？战机稍纵即逝，拖一刻，便少一分生机。”
他抓起案上冰冷的头盔扣在头上，“速备！听令行事！”
城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开启一条缝隙，三百轻骑如同离弦的铁矢，悄无声息地融入边塞苍茫的暮色。
战马裹蹄，衔枚疾走，只余下沉闷的马蹄叩击黄土的声音。
接近狼牙谷外围，岭南营地的篝火连成一片，映得谷口那片天空都隐隐发红。
陆离勒住马，伏在一处土丘后，冷静地观察。
岭南主力果然层层叠叠地扼守在谷口要道，防备着上虞可能的援军。
他眼中精光一闪，低声对身后两名心腹校尉下令，“阮玄，你带两百骑，多备火油、响箭，绕到西南，给我猛攻他们的后营粮草！”
“动静要大，火光要亮，务必让他们以为我军主力来袭！”
“末将遵命！”阮玄抱拳，眼神灼灼。
“萨尔乌！”陆离转向另一人，“你带剩下八十骑，在此处山坡后多布我玄铁军旌旗，待阮玄那边火起，便擂鼓呐喊，做出大军佯攻谷口正面的架势！”
“是！”萨尔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部署完毕，陆离看向身边仅剩的二十名玄铁亲卫。
这些是他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真正死士，“其余玄铁军听令！跟孤走！”
“营救江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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