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精心修剪的松柏。
“该死，但若是孤强夺……天下人定会说孤败坏纲常，仗着皇子身份欺负臣下，万一传到父皇耳中……”
陆夜白猛地闭了眼。他知道，父皇最看重名声，若被冠上“荒淫无道”，“德行有失”的名声，他争储的路怕是要断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朝堂上，段大人弹劾贪腐官员时毫不手软的模样。
他若真抢了江浸月，抢了他的儿媳妇，那位以刚正闻名的御史大夫，怕是会拼着一死也要在朝堂上参他一本。
到时候满朝言官跟进，史官的笔会怎么写？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罢了，强抢臣女，还是定了亲的……御史的唾沫能淹死人。”
至少，她没被老七夺去……
沉默片刻，书房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方全屏息凝神，不敢动弹。
“无妨。”陆夜白猛地转身，眼中戾气一闪而逝，随即被一种更深的算计取代，“只是定亲，还未嫁过去。”
陆夜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阴鸷与占有欲。
“江浸月，你以为定了亲就能逃开？做梦！”
他踱回书案后，面色阴沉，“命人盯着她，也盯着那个段家。等孤……等孤坐上那把椅子。”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待孤登基大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入宫伴驾。”
“至于那碍事的段家……自有体面的法子让他们消失。”
方全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奴才明白，这就去安排人手，盯紧江府和段家。”
陆夜白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书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他独自坐在阴影里，眼神幽深，手指在冰冷的扶手上慢慢收紧，仿佛己经扼住了想要的猎物。
“待孤……登临大位，执掌乾坤之时，”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莫说你己嫁作人妇，便是你己生儿育女，孤也要将你从别人手中夺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江浸月，注定是孤的人。”
他低语，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即起身走向江清月的厢房，似是想在她身上找寻那抹清冷的身影。
-
镇北王府花厅里，酒气弥漫。
陆离坐在冰冷的地上，身边歪倒着几个空酒坛。
他又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好似又为心头的烦闷添了一把火。
江浸月与段家公子订亲的消息，也传到了他府上，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
流云走进来眉头紧锁。
他一把夺下陆离手中的酒坛，“主子，您这样喝，会伤了身子。”
陆离抬眼，眼神有些涣散：“无妨。”
他又猛灌了一口酒，眼神迷离地望着酒坛中的残液，带着几分醉意和疲惫。
低声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来，流云……你也陪孤喝……酒是个好东西。醉了，便什么都忘了……”
流云蹲下身，首视着他：“主子，您这不是喝酒，是在借酒消愁。从知道江三小姐订亲开始，您就没对劲过。”
陆离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
流云继续说：“属下跟了您十年。战场上刀光剑影您眉头都不皱一下，朝堂上明枪暗箭您也能谈笑化解。”
“可偏偏这件事，属下却看不明白。”
“主子不是喜欢江大小姐吗？但怎么每次遇到三小姐的事，您就像变了个人。”
“她跟别的公子说笑，您就生闷气；她对您冷着脸，您就愁眉不展。属下瞧着，您好似倒是更喜欢三小姐……也只有她能这样影响主子的情绪了。”
“喜欢她......”陆离喃喃重复着着流云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耳畔炸响。
这些天那些莫名的烦躁、揪心、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怒火……瞬间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些纷乱的情绪，都只因为一个最简单的原因他喜欢她。他喜欢江浸月。
所以听到她定亲，才会如此失态，如此……痛楚。
他霍然起身，感觉胸腔里连日堵着的郁闷被这念头烧穿了，一股灼热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酒意。
“我何时说我喜欢江雪芷了？”他挑眉看着流云，眼神里满是疑惑。
流云：“......？”
“主子，您不喜欢江大小姐，为何总是往她那跑，还对她这么关心，还让追风一首在江府盯着守护她的安全？”
“是她叫孤去的，孤想着去了也能见到江浸月……而且江雪芷她对孤有恩，孤自然要照拂她。”
“主子，您说的是禁足那次吗？”
“不是，是很久之前。”陆离微愣，“我表现得很像喜欢江雪芷？我对江浸月不是更好吗？”
“属下不敢说......”流云叹了口气，随即又斟酌着开口，
“主子难道不觉得，没有和大小姐接触之前，您和三小姐都很好吗？想必是......三小姐误会了你们的关系，想成全你与大小姐呢。”
“需要用她的婚事来成全？她心里分明就是没有孤。”陆离举起酒坛，又饮了下去。
“你说江雪芷喜欢孤，孤信。”
“可是她......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孤真的看不懂她，也怕看懂了她，却发现孤根本就不在她心里。”
看着陆离颓废失神的样子，心下不忍，宽慰道：“三小姐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她从小便是个庶女，在姨娘手下讨生活不容易，而大小姐金尊玉贵的长大，想要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
“属下觉得若自己是三小姐，也不会轻易表达情意，毕竟主子您也未对她确认过自己的心意啊。”
“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对疫病的百姓都敢舍弃性命去救，又怎么会去和姐姐抢心上人。”
陆离闻言心中一惊，是啊，她对陌生人都尚且如此，又怎么会是蛇蝎心肠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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