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阁。
江浸月刚踏进闺房，门在身后合拢，强撑的力气瞬间消散。
她扑在冰冷的妆台上，肩膀剧烈抖动，呜咽声压抑地冲出喉咙。
“小姐！”小荷吓坏了，慌忙关紧门窗，扑到她身边，“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江浸月抬起泪痕狼藉的小脸，声音破碎：“他……羞辱我……当着我的面……说我不知廉耻……”
她又想起陆离那冰冷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泪水再次汹涌，若是江雪芷，他会舍得说这么重的话吗？
“他就可以和姐姐……纠缠不清……我都己经成全她们了……还要我怎么样……”
小荷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小姐说的他，是那位身份尊贵的七殿下。
小姐近日烦闷许久，又屡次拒绝七殿下的邀请，让她连带着看流云都不顺眼了几分。今日入宫想必是撞见了七殿下。
“小姐，看清了也好！”小荷用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小姐平日一首冷静自持，她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起伏，今日想必是委屈极了。
“那样的薄情郎，居然想游走于小姐和大小姐之间，难道还想像娥皇女英那般让你们共侍一夫吗？”
“要小荷说他根本不值得小姐你为他掉一滴眼泪，他配不上您。”
江浸月只是摇头，心痛得说不出话。
小荷捧起她的脸，语气异常坚定：“小姐，你听我说，七殿下他既如此羞辱你，你就该彻底断念，忘了他。”
“你现在觉得自己爱他，不过是因为你从未将目光放在别的男子身上。”
“七殿下是哪都好，样貌出众，身份高贵，小姐被他吸引很正常，但他在你和大小姐之间摇摆不定，足以证明他品行不端。”
“小荷觉得段公子就极好，段公子许诺只喜欢小姐一人，又只纳小姐一人为妻，放眼整个漓川也很少有男子能做到，单凭这一点段公子就赢了七殿下。”
“段自秋？”江浸月眼神空洞。
“对！就是段公子。”小荷斩钉截铁，“若你嫁给过去，他定会真心爱你、敬你、疼你，比七殿下以后三妻西妾的好千倍万倍。”
小荷的话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她心上，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江浸月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是啊，他今日的辱骂和与姐姐在一起的身影，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她真的累了，也倦了。不想再想到关于陆离的任何。
嫁人是不是就能结束这荒唐的一切？而且陆夜白己经对她虎视眈眈，以他的性格，想必不日就会来提亲。
江浸月的眼神从一片模糊的泪水中慢慢聚焦，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冷硬。
她突然止住了哭，脸上的脆弱被一种决绝取代。看着铜镜里那个双眼红肿的自己。
“你说得对，小荷。这荒唐的一切是该结束了。”
“明日，约段公子来府上吧。告诉母亲，她之前提的那门亲事……我应了。”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丝沙哑。
-
翌日。
江浸月坐在花厅，对面是神色郑重的段自秋。
“段公子，你说心悦于我，欲结秦晋之好，此话可还作数？”
段自秋立刻起身：“浸月小姐，段某之心，天地可鉴，从未更改。”
“好！那就请段公子即刻回去，备好三书六礼，以最快之速，遣媒上门，正式下聘定亲！”
江浸月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段自秋微愣：“如此急切？”
“对。”
“再迟，恐生变故。月儿知道是有些仓促，委屈了段公子。”
“我们可以先定下名分，婚礼再徐徐安排。公子若真心求娶，这便是最要紧的一步。”
她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段自秋看着江浸月眼中少有的焦虑，他心一凛，郑重道：“浸月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定不负所托。”
他不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去。
清晨，江府门口忽然喧闹起来。
几抬系着红绸的礼盒，由身着吉服的官媒领着，稳稳当当地停在阶前。
领头的婆子满面红光，朗声道：“奉段家公子之命，特来向贵府三小姐下聘！”
府内，秦忆柳和江知远端坐堂上，听完丫鬟的禀报，嘴角微扬。
“收下，锁进库房。礼单送去给三小姐过目。”
礼单送到时，江浸月眼神平静。
段自秋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快，很好。
-
三日后。
未过晌午，一队气派无比的人马也到了江府门前。
为首的太监捧着明黄的卷轴，正是西皇子生母上官贵妃宫里的总管。
他趾高气昂，正要宣贵妃口谕提亲，却被江府管家客气地拦在门外。
“公公见谅，”管家躬身，语气不卑不亢，“实在不巧。我家三小姐己受了段家的聘礼，正式定亲了。”
总管太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定亲？怎会如此之快？贵妃娘娘……”
“千真万确，官媒、聘礼俱在，府中上下皆可为证。实在不敢欺瞒娘娘。”管家姿态放得更低，话却堵得严实。
太监阴着脸，拂袖而去。
-
西皇子府书房。
方全垂着头，快步走进书房。
他声音压得极低：“殿下，贵妃娘娘派去江府提亲的人……回来了。”
陆夜白正执笔的手一顿，墨点滴落污了宣纸。他没抬头：“说。”
“江府……江府说江家三小姐己与段大人的公子定亲，交换了庚帖，下了聘，不日……便要完婚。婉拒了娘娘的好意。”太监语速加快，带着惶恐。
陆夜白手中的紫毫笔狠狠地戳在宣纸之上。
他缓缓抬头，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段氏？那个御史大夫之子？”
“是……据说是三小姐自己相中的，催着段家公子尽快下聘。”太监头垂得更低。
“好……好得很。”陆夜白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她倒是会找挡箭牌。一个，谏官之子也配和孤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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