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亲眼所见，上官贵妃假借探望之名，亲手将一碗下了牵机之毒的汤药，喂给了楚贵妃！”
“那毒发作缓慢，外表看来与风寒无异，却日日侵蚀脏腑，无药可解！楚贵妃娘娘最后那段日子，咳血不止，痛不欲生！”
上官贵妃在地，疯狂摇头：“你胡说！血口喷人！她就是病死的！”
陆离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药方。
“这是当年太医院为母妃所开的药方，而这一张，是儿臣请民间高人根据张嬷嬷的描述，还原出的毒方。”
他将两张方子呈上。
“两方之中，有七味药材相冲，会加剧毒性。上官贵妃真是好算计，连太医的方子都算计进去了，让母妃的死，看起来天衣无缝。”
皇帝死死捏着那两张药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想起了楚贵妃最后见他的模样，枯槁瘦弱，却还笑着让他保重身体。
原来，她那时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上官贵妃见皇帝神情，心知大势己去，突然疯了般地扑向陆离。
“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没死在边关！和你那个贱人娘一样，都该死！你这个野种！”
侍卫立刻上前将她制住。
陆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歇斯底里的咒骂只是耳边的一阵风。
他还有最后一份大礼，要送给他的好西哥。
“父皇，”他再次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儿臣还有一事要奏。”
“去年黄河水患，朝廷拨下三百万两白银赈灾修运河，但据儿臣查证，真正送到灾民手中的，却只有一半银两。”
“余下的一百五十万两，皆被西皇子手下工部御史林登达暗中操作，尽数流入了西皇子陆夜白及其母族上官家的私库之中。”
“时任工部都水清吏司的崔见山，详细记载了黄河水患账册钱款，他不愿与林登达等人同流合污，便被陆夜白设计构陷成他贪墨了这笔钱款。后崔大人被儿臣救下。”
陆离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呈于御前。
“这是所有账目往来，以及涉事官员的画押供状。人证崔大人，就在殿外候着。”
皇帝的身体晃了晃，拿起那本账册，翻开。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石料八百车，实付三百”，“民夫食银每丁克扣三钱”。最后几页夹着数封朱漆密函，西皇子印鉴赫然在目。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每翻一页，脸色便差上一分。
他的儿子，他的宠妃，竟敢动他的江山，动他子民的活命钱！
“来人！”皇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之怒，“将陆夜白……圈禁西皇子府，没有朕的旨意，永世不得出府半步！”
“贵妃上官氏，赐……白绫。”
他闭上眼，一行清泪终于滑落。
陆离站在殿中，身姿如松，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大仇得报，母妃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
镇北王府。
夜风送来更漏声，书房内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陆离在灯下擦拭自己的剑，欣赏着那凌厉的寒光，他合上剑鞘，将剑轻轻放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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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江浸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端着一盏新茶，步履轻缓地走到他身边。
陆离抬手，握住她放在桌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安稳。
“陆夜白被关在府中，形同庶人。”
江浸月将茶盏放下，反手覆住他的手背，指腹轻轻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对你而言，是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书房内暂时的宁静。
“于我而言，才刚刚开始。”
陆离的动作停住，他抬眼，看着面前的江浸月。
烛火下，她的脸庞柔美，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翻涌着刻骨的仇恨。
江浸月抽回手，为他续满茶水。
“上一世，他借国师之口，说我是不祥凤命，害我惨死。”
她陈述着，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
“这一世，我也要他死在同样的东西上。”
她抬眸，首视着陆离，“夫君，我要他死于巫蛊之术，死于君王猜忌，死得和前世的我，一模一样。”
陆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妻子，那个在他怀中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脸红的女人，此刻正冷静地策划着一场置人于死地的阴谋。
这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畏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他欣赏她的聪慧，更心疼她那份深埋心底的恨意。她若想要杀人，那自己便心甘情愿做她最利的刃。
他没有问她具体的计划，只是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姿态从紧绷变得舒展。
这个动作，代表着全然的信任与放任。
“好。”
一个字，是他给她的承诺与底气。
江浸月笑了，那笑意发自内心。
她要的，从来不是陆离的庇护，而是他毫无保留的纵容。可以让她自己去报仇雪恨的底气。
-
皇城之内，风声鹤唳。
龙涎香的气味在皇帝的寝宫里愈发浓重，却压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病气。
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说是陛下操劳过度，龙体偶感不适。
江浸月捻起一颗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对面，陆离修长的手指正端着茶盏，与她对弈，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沉静的眉眼。
“国师那边，和西皇子府的东西，孤都安排妥当了。”
陆离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江浸月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棋局上，仿佛那才是她的整个世界。
棋盘上，黑子己将白子围困，再无生路。
陆离的手覆盖上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他的掌心很烫，似乎要将她骨子里的寒气都驱散。
这盘棋，他们下了太久。
从她重生归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与此同时，京城最负盛名的钦天监国师，在夜观天象后，于次日递上了一封万言密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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