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折的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皇帝看完后，脸色铁青，当场砸了最心爱的一方砚台。
禁军统领被秘密召入宫中，领了密令，神色肃杀地离去。
曾经门庭若市的西皇子府，如今只剩衰草枯杨。
陆夜白被禁足其中，一身布衣，形容枯槁，再无半分往日皇子的尊贵。
府门被轰然撞开的时候，他正对着一盘己经冷掉的粗茶淡饭发呆。
禁军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他摁倒在地。
“搜！”
统领一声令下，府内被翻了个底朝天。
陆夜白屈辱地被压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的石板。
他嘶吼着：“你们凭什么闯孤的府邸！”
“父皇只说让我禁足！孤还是皇子！孤犯了何罪！？”
无人应答。
回答他的，只有器物被砸碎的声音和兵刃划过木器的刺耳声。
很快，一名校尉在陆夜白卧房的床下，撬开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几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被呈了上来。
统领接过，一层层揭开，赫然是几个扎满了银针的木头人偶。
人偶的背后，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统领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当今圣上的生辰八字！
陆夜白看着那几个人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不是孤！是有人陷害孤！是栽赃！”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人赃并获。
消息传回陆离府上时，江浸月正在修剪一盆君子兰。
她剪去一片枯黄的叶子，动作专注而优雅。
陆离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冲淡了那背后看不见的血腥。
“圣旨下了，赐死。”
陆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江浸月剪叶的动作顿住，她放下手中的小剪，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现在，真的结束了。”
她轻声说，像是一种确认，又像是一种解脱。
前世今生的仇恨，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句点。
陆离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他的胸膛坚实而温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无数个午夜梦回，前世祭台那一幕幕痛苦的记忆，那火焰灼烧全身的痛感江浸月仿佛再也记不起了。
她把脸埋在陆离的怀里，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包裹着她，将那些翻涌的情绪一点点抚平。
陆离也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环着她纤细的腰，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
天牢深处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火把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两道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
尽头的牢房里，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西皇子陆夜白，如今衣衫褴褛的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
陆夜白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钿覆云当他看清来人是江浸月时，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灼人的光亮，他挣扎着扑到牢门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
他的目光越过陆离，贪婪地胶着在江浸月身上。
“月儿，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陆离的身躯微微一侧，不动声色地将江浸月挡住大半，宽阔的肩膀隔绝了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江浸月的手心一片冰凉，却被一只更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力道沉稳，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
她侧头，能看到陆离坚毅的下颌线。安全感让她紊乱的心跳平复了些许。
陆夜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里的光亮迅速被嫉妒和疯狂取代。
“为什么？”他嘶吼着，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江浸月，你告诉我！”
“我们都是皇子！你为何非要选择他！非要帮着他来对付我！”
江浸月从陆离身后走出来，平静地回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陆夜白，你从未有过与他相提并论的资格。”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陆夜白的心口。
陆夜白疯狂地摇头，他不信。
“前世，你为了那个位置，亲手将我和孩子残忍的献祭。”
江浸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我被你剖腹取子，又被烈火烧死。”
“我们的孩子，那个己经成形了的男胎，也被一刀刀刺死，取血献祭。”
她清晰地记得那灼热的烈火和腹部撕裂的剧痛。
“你还记得吗？我求你和江清月，我说我可以去死，只求你为我们的孩子留一条活路。”
陆夜白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血色尽褪。
这些话，他听不懂，却又仿佛看见了那个祭台上，她绝望哭泣的脸。
“还有他。”江浸月的手指向陆离，指尖微微颤抖，“他的母妃，贤良淑德的楚贵妃，不过是挡了你母亲的路，就被你们构陷清白惨死。”
“上一世你刚一登基就杀了陆离，你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继位大统都要将手足逼上绝路。”
陆离握着她的手蓦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的胸口闷痛，但更多的，是心疼身边的女人。
江浸月感受到他的力量，也感受到了他的悲愤。她回握住他，继续用冰冷的声音，宣判着陆夜白的罪孽。
“陆夜白，你对他做的一切，对我做的一切，对那些无辜亡魂做的一切，这辈子若不偿还，岂非苍天无眼？”
她看着陆夜白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你疯了……你说的都是什么疯话！”陆夜白下去，口中喃喃自语，眼神彻底涣散。
他只知道输了，输得彻底。
陆离揽过江浸月的肩膀，将她带进自己怀里，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陆夜白时而疯笑时而痛哭的嘶吼，在阴森的甬道里久久回荡。
陆离没有回头，只是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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