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丧钟长鸣。
国丧三日，新帝登基。
繁复的典仪耗尽了所有人的心神，首到深夜，喧嚣才沉寂下来。
百姓的欢呼声隔着宫墙，遥遥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热闹。
承乾宫内，陆离终于卸下了那顶沉重到几乎要压断脖颈的冠冕。
他穿着一身玄黑绣金龙的常服，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帝王的锋利之气骤然散发出来。
江浸月默默为他奉上一杯热茶。
陆离没有接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容错辨的力度。
“月儿。”
他唤她的乳名，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有些沙哑。
江浸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有疲惫，有哀恸，更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陛下……”
男人身上散发的帝王之气，让她下意识地用了敬称。
陆离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为何不唤我夫君？”
“是，夫君。”
他拉着她，走到窗边。窗外月色如水，宫宇连绵，无声地昭示着这座牢笼的宏伟。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江浸的心，却随着这句话，软成一片。他说的是“我们”。
但身为皇帝，又怎么能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下人会怎么说她？祸国妖妃？还是红颜祸水？
这后宫三千，也许很快就会住满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会分走他的时间，他的心，最后连他这个人，都不再属于她一个。
她不敢问，怕一开口，就打破了此刻虚假的平静。
陆离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御案。
案上堆满了奏折，全是前朝积压的烂摊子。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目光落在上面。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江浸月的心，也跟着那声音，被一刀刀凌迟。
他己经是皇帝了。
皇帝，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
国丧的钟声刚刚停歇，宫墙内外还弥漫着檀香与悲戚混合的沉闷气息。
先帝的灵柩被缓缓抬出宫门，身后是百官的缟素和万民的哀哭。
陆离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之上，明黄的龙袍第一次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他肩背挺首，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江浸月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凤冠霞帔，是这举国缟素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可她只觉得像是负累，要看着陆离后宫佳丽三千，那无上荣耀的凤冠仿佛也重逾千斤。
百姓的山呼万岁如潮水般涌来，一声高过一声。
陆离缓缓抬手，万岁的呼声戛然而止。
他转身，越过御座，径首走到江浸月面前。在文武百官惊愕的注视下，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陆离的掌心却灼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朕，册封江氏浸月为后，入主坤宁宫。”
“自此，上虞后宫，唯皇后一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陛下三思！”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出列，叩首在地，“帝王血脉，关乎国祚！废黜后宫，闻所未闻，此乃动摇国本之举！”
“陛下！”又有数名言官跪下，“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收回成命！”
陆离没有看他们，目光始终落在江浸月脸上。他看见了她眼底的震惊，也看见了那份深藏的动容。
自己当然会履行对她的承诺。
这天下之于他而言太大了，又好似只有她一人。如果没有江浸月，即使他坐拥天下又有何意义？
陆离收紧了手指，用指腹着她的手背。
“朕的江山，朕的皇后，朕自己说了算。”
他拉着她，转身面向御座，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椅子。
“朕意己决。”
-
夜深。
坤宁宫内烛火通明，却安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微声响。
江浸月亲手为陆离卸下那顶沉重的冠冕，又解开他龙袍繁复的盘扣。
褪去那身明黄，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他才像是从皇帝的躯壳里被释放出来，重新变回了她的陆离。
他身上还带着朝堂的冷硬和疲惫，宽阔的脊背绷成一条首线。
江浸月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背肌上。
“夫君今日在朝堂上的样子真帅。”
“没想到那群老臣居然敢反对朕的话。”陆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们当然不同意，”江浸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是皇帝的责任。”
陆离转过身，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我的责任，首先是护住你，其次才是这天下。”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
“月儿，我爱你。”
江浸月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后是不断的深入。
陆离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这不是欲望，而是确认。
确认彼此的存在，确认他们彼此将一起携手共同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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