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客栈的灯笼在夜风里晃着,酒旗上的“醉仙楼”三字缺了个“仙”,像被刀砍去的半片翅膀。步行云扶着“丁沐阴”跨过门槛,铁袖扫过柜台时,听见掌柜的小声嘀咕:“独臂大侠和断指客,莫不是来寻察罕余党的?”
“丁沐阴”忽然拽了拽他的袖角,断指指向二楼东厢房——那里的窗纸上,映着个戴斗笠的人影,腰间银链晃出的光影,分明是苏媚儿的七十二枚银蝶。
“小心,是陷阱。”陈野的声音从后厨传来,手里端着的菜盘上,萝卜丝摆成“风”字,“昨夜有鹰扬卫的细作混进镇里,传信说‘剑胚’己入镇北——察罕的义子‘铁面修罗’带着死士,就在楼上。”
步行云的弯刀出鞘三寸。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戴斗笠的人跃下栏杆,猩红纱衣在灯影里晃成火——不是苏媚儿,却是个面容狰狞的男人,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右眼,眼尾画着和苏媚儿一样的丹砂。
“步大侠,别来无恙?”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银链甩出的却不是银蝶,而是淬毒的铁蒺藜,“我家主人说,‘断天’和‘问心’的剑胚,该合二为一了。”
混战在客栈里爆发。步行云的弯刀砍断铁蒺藜的锁链,却在看见男人后颈的银蝶纹身时顿住——那纹身的位置和苏媚儿一模一样,只是翅膀上刻着“煞”字,像被血浸过的蝶。
“你是谁?”“丁沐阴”的问心剑残片抵住男人咽喉,断指处的血滴在对方绷带边缘,竟让绷带下露出块烫伤疤痕,“你和阿姐……到底什么关系?”
男人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阿姐?她早就在铁炉里烧成灰了!当年察罕大人把她的皮剥下来,做成了银蝶纹身——你眼前的我,不过是戴着她皮的傀儡!”
他扯下绷带,露出底下坑洼的脸——皮肤是苏媚儿的,五官却被削去一半,露出底下的铁面具。步行云忽然想起铁炉里找到的铸剑模具,想起察罕用活人皮做标记的传说,胃里一阵翻涌。
“铁面修罗,果然是你。”陈野的刀架在男人后颈,红布腰带突然甩出枚“风”字铜钱,“当年你偷袭‘风字营’,用苏媚儿的银蝶做记号——现在该还这笔账了。”
男人的银链突然缠住“丁沐阴”的断臂。步行云铁袖急扫,却见男人袖中掉出个布包,滚出苏媚儿的银蝶步摇——步摇的银蝶缺了翅膀,正是当年丁沐阳替她挡烙铁时,被火灼伤的那只。
“察罕大人说,要用她的皮,锁住‘问心剑’的魂。”男人的声音渐渐微弱,银链上的铁蒺藜刺进“丁沐阴”的断臂,“现在魂锁破了,你们……去铁炉吧……那里等着你们的,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己咽了气。步行云捡起苏媚儿的步摇,指尖划过缺翅的银蝶,忽然想起她曾说“银蝶碎了,人就该走了”——此刻步摇碎成两半,一半在他手里,一半在“丁沐阴”手里,竟拼成了完整的“心”。
“他说的‘真正的’,该是察罕的密室。”“丁沐阴”望着男人手里的铁面具,断指忽然摸到面具后的刻字——“素心”,正是丁沐阳母亲的名字。
客栈外传来马蹄声。陈野掀开窗帘,看见远处的火把映着沙丘,鹰扬卫的飞鹰旗在风里飘着,像极了当年黑风寨的那场火。步行云将苏媚儿的步摇塞进“丁沐阴”手里,铁袖拂过他断臂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竟和丁沐阳的一样,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去铁炉。”他轻声说,弯刀在灯影里闪着冷光,“这次,我们一起断了这因果。”
“丁沐阴”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丁沐阳的坚决:“云哥,你说过我是你的左手——现在左手断了,还有铁袖,对吗?”他握紧苏媚儿的步摇,断指在步摇上刻下“阳”字,像极了当年丁沐阳用银簪子,在步行云的弯刀上刻“行云”二字。
镇北客栈的灯笼忽然熄灭。黑暗里,独臂侠客的铁袖,替身的断剑,还有苏媚儿的银蝶步摇,渐渐消失在风沙里——他们走向的铁炉,是终点,也是起点。而察罕的密室里,断天剑的剑胚正在铁水里沸腾,等着“断天”和“问心”的血,来完成最后的淬炼——就像这乱世,等着无数个“步行云”和“丁沐阳”的血,来洗清所有的罪孽。
夜风卷着细沙,吹过客栈的酒旗。那面缺了“仙”字的酒旗,在黑暗里晃啊晃,竟像极了苏媚儿当年的猩红纱衣,带着血的温度,和梦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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