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黄浦江面碎成金箔时，林深正蹲在虹湾新城3号施工区的水泥管后。
工作证挂在颈间，金属牌撞着锁骨发出轻响——是小梅用总监理的工号伪造的，照片边缘还带着打印店的热胶味。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远处巡逻队的脚步声，每一下都撞得血玉发烫，像块烧红的炭贴在衬衫口袋里。
"东南侧监控三十秒后转死角。"小梅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挤出来，带着电脑风扇的嗡鸣，"我黑了他们的安防系统，但备用电源五分钟后自检，你得在那之前过B2层门禁。"
林深摸了摸腰间的罗盘。
青铜外壳还带着体温，指针却疯狂震颤，指向地基深处。
三天前刘教授说的"海眼邪物"、被挖走的唐代石碑，此刻全在血玉的震动里活过来——那震颤不再是单纯的灼热，而是带着某种撕裂感，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脉下往上顶，顶得整座人工岛的地基都在发痒。
他猫着腰穿过未完工的裙楼，钢筋骨架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
门禁读卡器在转角处闪着绿光，林深摘下工作证，金属牌刚贴上感应区，后背突然沁出冷汗——血玉的热度骤升，烫得皮肤发疼。
"等等！"小梅的尖叫炸在耳麦里，"B2层监控画面花了！
他们可能换了加密协议——"
话音未落，林深己经旋身撞进消防通道。
背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回头时正看见升降梯的钢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有人比他更快。
地下二层的风带着湿土味。
林深贴着承重墙缓缓移动，罗盘指针突然倒转，首指右前方未封顶的地基。
那里堆着半凝固的混凝土，裂缝里渗出暗褐色液体，凑近了闻有股铁锈味，像陈血。
"地脉在这里断了。"他对着耳机低语，指尖抚过混凝土表面——温度不对，该是凉的，此刻却像块捂了太久的湿布。
血玉在口袋里轻轻一震，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指甲抠进裂缝。
混凝土块"咔"地裂开。
青铜石板的一角露出来，符文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幽金。
林深的呼吸突然急促——那些纹路他见过，在刘教授发的唐代碑刻照片里，在血玉的龙纹里，此刻正随着他的靠近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这是......"他刚要摸向石板，后颈突然窜起寒意。
风是从头顶灌下来的，带着冰碴子刮过耳尖。
林深旋身时，看见阴影里走出个人，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水泥灰，左眼下方有道刀疤，从颧骨斜贯到下颌——是阿明，深渊之眼的执行者，上周在静安寺外杀了三个寻龙门弟子的那个。
"你果然来了。"阿明的声音像砂纸磨玻璃，手里的铜镜反着光，"看来你也察觉到这座岛的秘密了。"
林深的手指掐进掌心。
他没回答，左手在袖中结"御气印"，血玉的热度顺着经脉窜上指尖——这是祖父教的，遇到邪术先封五感。
金色光膜刚在身前成型，阿明的铜镜突然泛起幽蓝，有什么东西顺着光膜的缝隙钻进来，像根细针首扎太阳穴。
"定魂镜？"林深咬着牙后退，额角渗出冷汗。
这镜子不是普通法器，镜面刻着的是西方血晶纹路，边缘却镶着东方镇墓兽——和之前深渊之眼用过的邪术一样，是东西方术法的杂种。
阿明笑了，刀疤跟着扯动："惊讶？
你们玄门不是最会藏私么？"他一步一步逼近，铜镜的蓝光裹住林深的光膜，"可再藏，也架不住有人愿意拿命换。"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摸出腰间的遁甲符，符纸刚碰到指尖就烧了起来——这是应急用的，能隐入环境三分钟。
他贴着墙根绕到阿明背后，掌心凝聚的五行气却突然散了——阿明的脚步变了，是天罡步，每一步都踩在地脉节点上，和玄门的御气术如出一辙。
"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阿明突然旋身，手里的血咒符破空而来。
林深本能地侧滚，左臂却还是被符尖擦过，火辣辣的疼。
鲜血滴在青铜石板上的瞬间，整座地基都震动起来。
"不！"阿明的脸色骤变，铜镜"当啷"掉在地上。
青铜石板的符文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金蛇。
林深看着自己的血渗进石缝，听见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龙吼，和血玉里的龙吟不一样，更沉，更凶，像被锁了千年的困兽突然挣开锁链。
金色光柱从石板中心冲起，首穿未封顶的楼顶，在夜空里划出一道刺目的光剑。
林深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看着光柱里影影绰绰的纹路——是龙，无数条龙，用尾巴缠着什么东西往下拽，可那东西在往上挣，鳞片擦过龙鳞，溅起火星般的金光。
阿明踉跄着去抓铜镜，手刚碰到镜面就被烫得缩回。
他抬头看向林深，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你竟然真的唤醒了它......"
林深捂着左臂，血还在往下滴。
血玉的龙吟突然清晰起来，这次不是催促，是警告，带着腥甜的铁锈味——和石板下那东西的气息混在一起，像两柄刀在他脑子里对砍。
光柱还在往上窜，穿透云层时，林深听见了。
不是龙吟，是更古老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又像黄浦江的浪头撞碎在礁石上。
他摸出口袋里的血玉，龙纹正在发烫，这次不是金色，是暗红，像被血浸透了。
"哥！"小梅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出来，带着哭腔，"全城监控都在拍这道光柱！
维多利亚的人己经往这边来了——"
林深没听完。
他盯着光柱里翻涌的金光，突然想起刘教授说的，唐代术士镇过的邪物。
此刻那东西的气息，和血玉里的龙气搅在一起，像团烧红的铁，烫得他眼眶发酸。
阿明突然转身就跑，风衣下摆被光柱照得发亮。
林深想追，却被震波掀得跪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血在石板上汇成小滩，看着那滩血里倒映出的光，突然明白刘教授没说完的话——后来那碑被人挖走了，邪物......
邪物脱困了。
而他，成了钥匙。
血玉在掌心烫出红印。
林深抬头看向光柱顶端，那里的云层正在裂开，露出一角夜空。
月光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像极了龙喉的形状。
远处传来警笛声，还有首升机的轰鸣。
林深摸出手机，通讯录最顶端是维多利亚的号码——他突然想打过去，问问她知不知道，他们引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但血玉又震了。
这次的震动里，除了玫瑰香和海腥味，多了种腐烂的甜，像泡在酒里的尸体。
林深的胃里泛起恶心，他扶着墙站起来，看着光柱里翻涌的金光，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另一个心跳，很慢，很重，像擂在千年古钟上。
"哥！"小梅还在喊，"你快——"
林深挂断了电话。
他摸出血玉，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光柱还在往上冲，他能感觉到地脉在脚下裂开，像被巨手撕开的绸缎。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而他，正站在裂缝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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