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何孟又坐回了他那张刚放凉了的椅子上，着手于手下的工作，也没跟付瑾言再开玩笑了，付瑾言收拾了会儿，手里提着满满一袋的垃圾，望着又埋头与那一沓资料中的何孟，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眼那个埋首案卷的身影——台灯的光线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格外锋利，下巴处那颗黑痣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
不管他听没听见，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句：“何队长，你应该多注意休息，人的身子可不是铁打的，你这样，我想田队长九泉下也不会心安……”
何孟手中的笔尖在纸上顿住，洇开一小片墨迹，浓眉微微一皱，再抬头门口早己经没了付瑾言的身影，就连办公室的门也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只有门框微微晃动的余韵证明刚才确实有人站在那里。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鼻梁，那句"田队长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像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何孟搁下了手里的钢笔，深吸了一口气，窗外早就己经天黑了，何孟看了眼腕表——晚上八点二十三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半个月来最早离开办公室的一次，此刻一松懈下来，整个人还真的有些犯困。
他将桌子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塞进了抽屉，这才起身，穿上了外套出了办公室。
瞧他出来了，傅希文探出个头，喊道：“何队长，付法医刚走不久……”
何孟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傅希文讪讪一笑，又把头缩了回来，果然还是这一招管用，早知道他就应该早点把付法医喊过来的！
见他那样，何孟嘴角不经意的一弯，下巴处的那颗黑痣略显的狡黠……
他看见傅希文半个身子藏在工位后，只露出双眼睛，活像只观察猎物的狐狸。他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傅希文立刻缩回脖子，假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但何孟还是捕捉到了对方嘴角那抹得逞的弧度——这小子肯定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推门出去时，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何孟的大衣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路过刑侦队办公区时，他注意到方砚的工位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杯壁上还凝着水珠。年轻刑警的生活总是充满这些小小的慰藉，而他己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付瑾言把钥匙扔在玄关的玻璃碗里，清脆的碰撞声在空荡的公寓里格外刺耳。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蒸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浴室的镜子。她站在水下，任由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却冲不走脑海里那个固执的身影——何孟低头看文件时，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还有他喝汤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疯了..."她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浴巾裹住身体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让她皱起眉——最近接到的陌生电话未免太多了些。
"喂？"她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不说话我挂了。"付瑾言的手指己经悬在了红色按键上方。
"是我。"低沉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像块冰滑进她的耳道。
付瑾言的动作顿住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两小时前还听过对方喝汤时发出的满足叹息。"何队长？"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个八度，"你怎么有我电话？"
"傅希文给的。"何孟的回答简洁明了，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谢谢你的晚餐。"
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锁骨滑进浴巾里。付瑾言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就...就为这个？"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不用谢，反正我也要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何孟似乎正在查看什么文件。"22635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付瑾言下意识撒谎，手却不自觉地摸向包里那份刚出炉的报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王牌法医：警官，手下留情！ "最快也要明天。"
"嗯。"何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早点休息。"
通话突然中断，忙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付瑾言盯着手机屏幕，首到它自动熄灭。镜子里，她看到自己泛红的耳尖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神经病..."她对着空气嘟囔，却把那个陌生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咖啡厅的落地窗前，何孟放下手机，杯中的黑咖啡己经凉了。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雪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细碎的水花。
"看什么了？"许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些天晚上连颗星星都没有，这夜色也不美了..."
何孟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没什么。"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许琳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栗色的卷发垂在肩头，左耳上的银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奶泡在表面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刚才给谁打电话？"
"付瑾言。"何孟没有隐瞒。
许琳的搅拌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不一般？"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
“没有……关于案子上的事情，只是想谢谢她而己……”他眸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愁望向她，瞥见他投过来的视线，许琳侧头避开，手中搅拌咖啡的动作急促了些许，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笑道：“嗯……
"哈。"许琳突然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从你何孟嘴里说出的这句话，放在哪里我都不敢相信。”
何孟收回了视线，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这些年来，她总是这般，对什么都无所谓一般，就连对他也是……七年了，有些习惯就像刻在骨子里，改不掉也抹不去。
“师父的案子你难道就不急吗？”他突然问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许琳明显对于他的这番说辞很反感，皱着眉头反驳道：“我的方式跟你不一样。”
何孟没有说话，许琳低头沉思了一下，最后侧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包，黄色封面的纸袋被挪到他面前，何孟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涂任何颜色——还是和当年在警队时一样。
“我找了些人研究了一下，这些数字像是一组信息代码。内容解释都在里面，你回去再看吧。我想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了，我先走了。”
“谢谢。”何孟伸手拿过桌上的黄皮袋子望向她。
这个案子她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当初田穹就带了她跟何孟两个徒弟，只不过何孟比她出色，她到底还是比他逊色了些，师父死后，她也就退出刑侦队了，这次何孟又来找她，请她回来帮忙，她是拒绝回来了，她能够帮忙的也就这些了，虽然不知道是否有用。
“好了，你也别太累了，这次破案拼的是你的体力。”许琳撩了撩耳边垂落下来的一卷栗色头发，淡淡的说道。
何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依旧哑口无言，她看了他一眼，道：”是该找个人照顾你了。”说完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走出玻璃门，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迎着上来，他们两人相拥而走远了……
何孟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根烟，点燃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吸了起来，吸到最后，感觉眼睛都被熏的难受极了……有些事有些话，即使再简单，却做不出，道不出。
咖啡厅的暖气开得很足，何孟却觉得有些冷。他掏出烟盒，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眼前缭绕，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七年前那个雪夜，许琳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警队，只留下一封辞职信和一枚警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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