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刺破硝烟，朱龙跪在李云龙身旁，指尖刚触到连长脖颈处的动脉，身后突然传来积雪碎裂的声响。
他猛地转身，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准星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是炊事班老周，他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半袋发霉的压缩饼干，枪管还在往下滴着冰水。
“小朱，”老周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看到老李怀里那挺机枪没？”他踉跄着靠近，军靴碾碎了半截冻僵的手指，“这MG42的膛线磨损程度不对，根本不是从战场上缴获的。”朱龙顺着对方颤抖的手指望去，枪管内侧隐约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不像是久经沙场的陈旧。
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朱龙刚要开口，老周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王虎上周偷偷给我塞了张字条，说‘莱茵金属’的货有问题......”话音未落，老周瞳孔骤然放大，温热的鲜血顺着朱龙的手背滴落。朱龙下意识抱住的躯体，看见老周后心插着半截美式刺刀，刀刃上凝结的冰晶混着暗红血珠。
雪地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朱龙滚进弹坑时，听见有人用德语低声咒骂。他摸出怀中的名单，借着黎明微弱的光，看见被弹片削去的边角处，隐约露出“人体实验”的字样。呼吸瞬间停滞，他突然想起昨夜王虎背包里那颗刻着纳粹党徽的子弹——难道这些德式武器，根本就是用活人当靶子测试的？
“都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熟悉的美式英语穿透雪地，朱龙悄悄探出头，看见六个戴着滑雪镜的士兵呈扇形包抄过来。为首的高个男人踩着老周的尸体走过，朱龙瞳孔微缩——那人军靴上的编号，竟与李云龙缴获的MG42枪身刻印完全吻合。
寒风裹着雪粒灌进领口，朱龙摸到腰间的鲁格手枪。当冰冷的金属触到掌心时，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这枪是你爹从柏林带回来的，别轻易用。”此刻弹巢里装填的德式毛瑟手枪弹，在手指间泛着诡异的光泽。
右侧战壕传来积雪滑动的声响，朱龙侧身滚入另一处掩体。一枚白磷弹擦着头顶飞过，在冻土上炸开幽绿的火焰。火光中，他看见高个男人举起望远镜，镜片反射的光斑正对着自己藏身的位置。
“后撤！”朱龙突然听见熟悉的川音。他转头望去，二十几个浑身是血的战士从雪雾中冲出，领头的竟是失踪的三营长。三营长挥舞着大刀，刀锋上凝结的血碴在晨光中泛着寒光：“朱龙，带着连长和名单先走！”
朱龙背起昏迷的李云龙，刚跑出两步，后背突然撞上坚硬的物体。他低头一看，是老周死死攥着的压缩饼干袋，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时的李云龙与几个金发男人站在莱茵金属公司的大门前，背景墙上“1943”的字样清晰可见。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朱龙将照片塞进名单夹层，突然感觉肩头一沉。李云龙不知何时苏醒，他用仅存的力气扯下军装上的布章：“去延安，找这个接头人......”话音未落，一发巴祖卡火箭弹呼啸而来。朱龙本能地扑倒在地，剧烈的爆炸将他掀进雪坑。
当他挣扎着爬出雪堆时，西周己寂静无声。三营长的大刀插在百米外的雪地里，刀刃上凝结的冰碴混着碎肉。朱龙踉跄着走向那把刀，突然发现刀柄缠着的布条里，藏着半截断裂的纳粹袖标，金线绣着的“SS”标志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
远处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朱龙将名单塞进贴身口袋，背起昏迷的李云龙。雪地上，老周的尸体正在结冰，他摊开的手掌下，半截用刺刀刻的字母“R”格外醒目——朱龙突然想起王虎背包里的那颗子弹，弹壳底部的纳粹党徽旁，同样刻着这个字母。
寒风卷起漫天飞雪，朱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延安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己经踏入了一个比战场更危险的漩涡——而那些隐藏在德式武器背后的秘密，正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住他的脚踝。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无数道目光，那些戴着滑雪镜的士兵、莱茵金属的照片、刻着字母的子弹，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和李云龙困在这冰冷的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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