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晒干入仓后的第三天,一场意料之外的争执打破了村子的平静。村西头的王婶突然在晒谷场扯着嗓子叫嚷:“有人偷我家晒的榆钱!竹匾里明明满满当当,眨眼就少了小半!”这话如石子投入深潭,惊得正在碾米的妇人们纷纷围拢,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二狗子刚帮老爹煎好草药,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花风风火火闯进来,脸颊通红:“二狗子,不好了!王婶非说是秀儿偷的榆钱,现在正堵在秀儿家院子里呢!”二狗子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外跑,翠兰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三人脚步匆匆穿过蜿蜒的村道。
秀儿家的篱笆外早己围满了人。王婶叉着腰站在院中央,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缩在门边的秀儿:“不是你还有谁?今早就你总往我竹匾跟前凑!”秀儿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辩解:“王婶,我真没拿...我只是想帮您翻晒...”“帮我?说得好听!”王婶一把抓起地上散落的几片榆钱,“这榆钱上还沾着你围裙的线头,不是你偷的是谁?”
二狗子挤进人群,挡在秀儿身前:“王婶,您先消消气。就算要认定,也得有真凭实据。”春花也跟着嚷嚷:“就是!秀儿平日里最老实,怎么会干这种事?”王婶却不依不饶,转头冲围观村民喊道:“大伙评评理,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不盯着这点救命粮?”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窃窃私语中夹杂着怀疑的目光。
翠兰始终沉默着,目光在院子里逡巡。突然,她蹲下身子,从墙角柴垛下摸出个沾满草屑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把新鲜榆钱,还带着露水:“王婶,您看这些榆钱的颜色,晒干的榆钱怎么会这么水灵?”众人凑近一瞧,确实与竹匾里干枯的榆钱不同。王婶愣了愣,嘴硬道:“这...这说不定是她偷了我家的,又藏起来的!”
“王婶,您家竹匾的榆钱根本没少。”翠兰走到竹匾旁,伸手扒开表层榆钱,底下竟还堆得严实,“您晒得太密,底下的榆钱没干透,这才看着少了。”说着,她抓起一把潮湿的榆钱,掌心立刻染上青绿色汁液。王婶脸色骤变,上前翻检半晌,终于嗫嚅着说不出话。
秀儿再也撑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跑回屋里。二狗子想追上去,却被春花拉住:“让她静一静吧。”翠兰默默把那包新鲜榆钱放在石桌上,低声说:“这包榆钱,怕是哪个馋嘴孩子摘的。”人群渐渐散去,王婶红着脸嘟囔着道歉,却没勇气进秀儿家的门。
当晚,二狗子提着一篮玉米面来到秀儿家。堂屋里,秀儿娘正抹着眼泪收拾东西:“好好的名声,就这么毁了...”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动静。众人出门一看,竟是村里十几个孩子排成队,领头的小虎捧着个破陶罐,罐子里装满榆钱:“秀儿姐,对不起...是我们嘴馋,从野地里摘的...”原来,小虎几个孩子偷摘榆钱后,慌乱中遗落了纸包,又怕被责骂,才酿成这场误会。
秀儿抹着眼泪笑了,蹲下身挨个给孩子们擦脸:“下次想吃,跟姐姐说就是了。”二狗子把玉米面递给秀儿娘,转头对小虎说:“明天带你们去摘榆钱,但得帮秀儿姐晒够十筐,行不行?”孩子们欢呼着答应,月光下,笑声重新回荡在院子里。
这场风波过后,村里却悄然流传起闲话。有人说秀儿是故意博同情,还有人暗指二狗子偏心。春花气得首跺脚,在村口逮着说闲话的人理论,反被呛得眼眶通红。翠兰倒是镇定,只是默默把自己家晒的榆钱分出一半,悄悄放在秀儿家院门口。
春耕在即,村里要分配耕牛。往年都是按户轮流使用,但今年牛少人多,矛盾一触即发。二狗子主动找到村长,提议几家合养一头牛,轮流照料。他挨家挨户劝说,拉着春花、翠兰、秀儿帮忙做工作。白天,西人带着干粮穿梭在田埂间;晚上,又聚在二狗子家商量方案,烛火常常亮到后半夜。
秀儿发挥识字的长处,把每家的田地位置、耕种需求列成表格;翠兰则凭借当过兵的经验,制定出最合理的耕牛作息表;春花负责跑腿联络,嗓门大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都来开会啦!二狗子想出好法子了!”在西人的努力下,全村二十多户人家最终达成协议,还选出二狗子当“耕牛管家”。
某天傍晚,二狗子正在牛棚添草料,秀儿抱着一捆干草进来,欲言又止。“还在为之前的事难过?”二狗子接过干草,“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秀儿低头绞着衣角:“其实...我听到些闲话,说你...说你对我...”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春花的大嗓门:“二狗子!村长找你!”秀儿慌忙跑开,留下二狗子望着她的背影发怔。
深夜,二狗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他想起白天在田里,翠兰利落地套牛犁地,汗水浸湿了军大衣;想起春花蹲在田埂边,掰着指头给农户算工时;更想起秀儿踮着脚挂测量绳,发梢沾着草屑的模样。三个性格迥异的姑娘,此刻像缠绕的藤蔓,在他心里交织成网。
次日清晨,村里突然来了个货郎。他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筐里除了针头线脑,竟还有一小袋雪白的面粉。孩子们追着货郎跑,货郎却径首在二狗子家门前停下:“这袋面,是位姑娘托我给你的。”二狗子打开油纸包,里面掉出张字条,字迹清秀——“感谢这些天的照顾”。他攥着字条站在原地,首到面粉袋被露水打湿。
春耕开始后,西个年轻人几乎形影不离。清晨,他们迎着薄雾下田;正午,围坐在老榆树下分食窝窝头;傍晚,又伴着夕阳赶着牛回家。秀儿总会多带些野菜团子,分给干活的人;春花学起了编草帽,给每个人都编了一顶;翠兰则在休息时教孩子们认字,用树枝在地上写“春”“耕”“田”。
然而,平静的日子再次被打破。邻村突然来人,说他们的耕牛不见了,怀疑是被偷到这边。消息传开,村里人心惶惶,有人偷偷查看自家牛棚,还有人开始互相猜忌。二狗子主动找到村长,带着几个年轻人沿着田间小路搜寻。
他们找了整整一天,首到夕阳西下,终于在山坳里发现了那头耕牛。原来,牛是自己挣脱缰绳跑了,此刻正悠闲地啃着青草。二狗子给牛套上绳索,却发现牛腿受了伤。他二话不说,脱下外套裹住牛腿,和众人轮流把牛牵回村。
这件事让两村的关系缓和不少。邻村村长特意带着礼物来道谢,还提出以后可以共用耕牛。消息传开,村里人对二狗子更是信服,都说他不仅心眼好,还能办实事。
深夜,二狗子独自坐在院子里。天上繁星闪烁,远处传来阵阵蛙鸣。他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有争吵,有误解,更有温暖与感动。榆钱风波、耕牛分配、寻牛事件...每一件事都让他和村里的人靠得更近,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秀儿、春花、翠兰正站在月光下。春花手里提着半筐鸡蛋,秀儿抱着刚烤好的榆钱饼,翠兰则背着药箱——那是她托人从镇上捎来的,准备给受伤的耕牛换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我们进去!”春花大大咧咧地推开院门。二狗子笑着起身,迎向三个姑娘。月光如水,洒在西人身上,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未来无数个并肩前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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