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沈婉芸最先看到她，连忙蹲下身想拦住她，“你怎么跑来了？乖，跟伯母去吃早饭好不好？”
可幼幼现在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她像条灵活的小鱼，从沈婉芸的臂弯下钻了过去，一把推开门。
“阿爸！”
房间里，她看到了守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疲惫的阿娘。
也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的阿爸。
莫非……
“哇！！”
幼幼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扑到床边：
“阿爸！阿爸你醒醒啊！幼幼怕！你不要睡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幼幼好不好……哇……阿爸……”
眼泪一滴两滴，恰好落在了厉霆枭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
温热的，带着孩子纯粹的悲伤与恐惧。
床上的男人，那紧闭了许久的眼睫，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手指，也轻轻地动了动。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在幼幼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厉霆枭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起初是涣散的，很快，就聚焦在了床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上。
他想抬手，却发现浑身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火，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幼幼……别……别哭……”
众人一片惊喜的骚动。
“醒了！督军醒了！”
“快！快去叫医生！”
厉霆枭却仿佛屏蔽了所有的杂音，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小姑娘。
他努力地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容，想让他的宝贝安心。
“阿爸……答应过你……要看着幼幼长大……
“阿爸……不会食言的……”
一次性说了太多字，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胸口的伤。
楚云霓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
缓过气后，厉霆枭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己经破损的香囊，以及那枚碎裂的平安扣。
“还有……”
他看着幼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
“是幼幼的香囊……救了阿爸的命。”
幼幼的哭声戛然而止，抽抽噎噎地打着哭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真的……真的是香囊救了阿爸？”
她的小奶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委屈又可爱。
“当然。”厉霆枭虚弱地笑笑。
幼幼吸了吸鼻子，小手紧紧攥住他的大手，把小脸蛋贴在他的手背上，郑重其事地宣布：
“那以后幼幼要给阿爸做一百个！一千个香囊！把阿爸从头到脚都挂满！这样坏蛋就再也打不到阿爸了！”
一想到威严冷酷的厉霆枭浑身挂满五颜六色香囊的滑稽模样。
整个屋子凝重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厉霆枭更是被逗得闷声笑了起来，结果又牵动了伤口，咳了好几声。
“咳咳……好……阿爸等着……”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做完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便离去。
驱散了下人，厉霆枭脸上严肃了起来。
“厉霆渊……”
“他没有死。”
满室皆惊。
厉老夫人若是听到这话，怕是又要晕厥过去。
而楚云霓，最后一点点自欺欺人的侥幸，被这句话彻底击得粉碎。
真的是他。
厉霆枭继续解释：
“昨晚那个面具人，就是他。他跟霓虹人混在了一起……他恐怕……己经成了某些势力的狗。”
“不可能！”厉霆枫满脸不可思议，“小渊他……他怎么会……他怎么会跟霓虹人……”
在一片混乱与震惊中，只有幼幼，茫然地看着大人们脸上复杂而痛苦的表情。
她拉了拉楚云霓的衣角，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奶音，困惑地问：
“阿娘，他们……在说谁呀？”
楚云霓的心烦意乱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想对女儿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嘴角僵硬，怎么也提不起来。
幼幼的问题，她没法回答。
幼幼见阿娘不理自己，便转而去求助其他人。
可堂伯、伯妈，还有哥哥们都在敷衍她。
一向温和有问必答的厉景昭哥哥，甚至首接说：
“幼幼，这件事很复杂，等你长大了哥哥再告诉你。你先和闻璟弟弟去玩好不好？”
哼，长大长大，以为她是小孩子就这么敷衍她嘛~！
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没人有心思去安抚一个孩子的好奇心。
幼幼看着大人们一个个凝重又悲伤的脸，小嘴巴委屈地瘪了瘪。
阿爸刚刚醒过来，本该是开心的事呀。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决定不再去打扰他们。
她是个乖宝宝，阿娘说过，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小孩子要安安静静的。
幼幼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小小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样才能让大家开心起来呢？
她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厨房里，王婶婶一边擦汗一边跟她说的：
“小小姐哟，这天热得人心焦，要是能喝上一碗冰镇的果子露，那可真是神仙日子，什么烦心事都没咯！”
冰冰甜甜的东西，会让心情变好！
对呀！她可以给大家做最好吃的冰镇果子露！
说干就干！
小小的身影立刻朝着厨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厨娘们正在准备午饭，灶火烧得正旺，空气里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王婶婶！李婶婶！”
“哎哟，我的小小姐，您怎么来啦？”胖胖的厨娘王婶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上去，“这儿烟熏火燎的，可别呛着您。”
幼幼一脸认真：“王婶婶，我要做果子露！做最好吃的果子露给大家吃！”
厨娘们都愣了一下，随即善意地笑了起来，只当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但幼幼却异常坚持，指着一筐筐水灵灵的杨梅、荔枝，还有金黄的杏子，脆生生地指挥起来：
“要用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王婶只得搬来一张小板凳，让她站在灶台边。
一场由西岁小奶团主导的“果子露工程”就此拉开序幕。
幼幼有模有样挽起小袖子，捧着一颗颗的杨梅，在清水里仔仔细细地搓洗，嘴里还念念有词：
“洗干净肚肚才不会痛哦。”
厨娘们被她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却也不敢真的让她动手。
一旁帮着她，按照她的“指示”行事。
杨梅和杏子被榨成果汁，荔枝被剥去果核，切成细细的小丁。
果汁倒进锅里，加上大块的冰糖，用小火慢慢地熬煮。
“咕嘟咕嘟……”
浓郁香甜的气息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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