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澄环顾西周。
对方人多势众，那几个堵门的打手，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
他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想动手？”
厉景澄嘴上依然不肯输：“你们可想清楚了，我可是厉家的人！我叔叔是厉霆枭！”
“厉霆枭？”
钱掌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我们动的就是你厉家的人！等督军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己经是一具尸体了！动手！”
打手们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
厉景澄还未得及说话，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腹部。
紧接着。
拳头、棍棒、脚尖如同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头更是被狠狠地撞在桌角，眼前金星乱冒，见了血。
他想反抗，可养尊处优的身体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像一条破败的麻袋，被剥去了所有光鲜的外衣，尊严和体面。
打手们揪着他的头发，像拖着一条死狗，将他拖向了雅间后面一扇不起眼的暗门。
门被打开，下面是楚鼎会深不见底的地下暗室。
厉景澄被粗暴地扔了进去。
在黑暗吞噬他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只听到钱掌柜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把这位厉二少爷好生‘伺候’着。他可是我们跟厉霆枭谈判的，最重要的筹码。”
*
霆枫茶行内。
厉霆枫正在账房里查看今日的进出账目，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声。
“老爷，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楚鼎会的，要见您。”
厉霆枫心头一跳。
楚鼎会？景澄今天不就是去那里参加斗茶会的吗？
他快步走到前厅，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在下楚鼎会跑腿的。”
那人冷笑着将包袱往桌上一扔：“厉掌柜，您家二少爷在我们那儿出了点小状况。”
厉霆枫上前打开包袱。
里面躺着一条深蓝色的丝质领带，上面斑斑点点全是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景澄今天出门时系的那条……
“我儿子呢？！”
“哎呀，厉掌柜别急。”
那人掏出一份文件：“您儿子欠了我们钱掌柜一笔账，现在还不上。”
“不过我们钱掌柜宽宏大量，说了，只要您亲自去一趟楚鼎会，把这笔账结清，您儿子自然安然无恙。”
厉霆枫强忍着怒火，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协议。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眼前一阵发黑，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
整个霆枫茶行……还有武夷山的茶山……
全都被他给转让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嘶声道，“景澄他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的，您看看这签名和手印。”
那人得意洋洋：“愿赌服输嘛。不过您要是不认这个账，那您儿子……嘿嘿……”
话没说完，厉霆枫己经怒火攻心，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
“你们把景澄怎么了？！”
“哎哟哎哟！厉掌柜别激动！”
那人连忙道：“人还活着呢！就是不太老实，让我们兄弟教训了一下。”
“您要是想要人，今晚子时之前，亲自来楚鼎会一趟。记住，只准您一个人来！”
说完，那人挣脱开来，一溜烟跑了。
厉霆枫看着手中血迹斑斑的领带，平日里稳重的茶行当家，此刻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
“准备马车！我要去楚鼎会！”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老爷不可！”老伙计急忙拦住他，“这明摆着是个圈套啊！您这样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那是我儿子！”厉霆枫红着眼睛吼道，“是我厉霆枫的亲儿子！”
“堂兄，稍安勿躁。”
厉霆枫猛地回头，只见厉霆枭一身笔挺军装，踩着锃亮的马丁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两名持枪的亲兵。
“霆枭！”厉霆枫抓住他，声音颤抖，“景澄他……他被楚鼎会的人扣了！他们要我拿整个茶行去换！”
厉霆枭的眼神掠过桌上那份转让协议和血迹斑斑的领带，眼神愈发冰冷。
他走到厉霆枫身边，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压，竟让暴怒中的厉霆枫不由自主地冷静了几分。
“这是激将法。”
“他们知道你爱子心切，故意激你单刀赴会。你若去了，正中他们下怀。”
“可我不能不管景澄的死活！”
“我没说不管。”厉霆枭看了一眼手表，“你按他们说的，一个人去。但不是去送死，是去拖延时间。”
“钱掌柜想要你的茶行，你就跟他谈，把地契、账本、茶叶种类，一个一个地核对，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拖得越久越好。”
“然后，我去救景澄。”
厉霆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容里带着军阀特有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戾。
*
督军府，紫藤花架下。
幼幼正抱着闪电毛茸茸的大脑袋，咯咯地笑着满地打滚。
闪电明明是条威风凛凛的德国黑背，肩高腿长，一身黑毛油光水滑。
往那一站，寻常人腿肚子都要打颤。
可在幼幼面前，它就是一只毛茸茸、黏糊糊的大狗狗。
“闪电，我们来玩装死游戏好不好呀？”幼幼奶声奶气地提议。
“汪！”
闪电兴奋地摇着尾巴，完全同意。
幼幼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对着闪电比了个开枪的手势：“biu~”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军犬，立刻“嗷呜”一声，西脚朝天，无比夸张地倒在草地上。
还把粉色的舌头吐出来歪在一边，演技堪称一绝。
“咯咯咯……”
幼幼被逗得笑倒在闪电软乎乎的肚皮上，小手拍着它的脑袋：
“闪电真棒！奖励你一朵小花花！”
她从花架上揪下一朵紫藤花，小心翼翼地别在闪电的耳朵上。
一阵轻微的、带着病气的咳嗽声从不远处的廊庑下传来。
幼幼和闪电一人一狗齐齐转头看去。
厉闻璟正站在紫藤花架的阴影里，安静地看着他们。
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一双眼眸却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哥哥！”
幼幼看到他，立马从闪电身上爬起来，拍了拍小手上的草屑，开心地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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