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艺术集团年会，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苏媛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一袭月白色旗袍衬得她肌肤如雪。她纤细的手指轻晃着香槟杯，看着气泡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缓缓上升，又无声破碎——就像她这些年被碾碎的期待。
"这位就是简太太？"
一道刺目的红影闯入视线。林曼挽着简志远的手臂款款而来，红唇如血，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上，缠绕着一条吐信的蛇形纹身。她的指尖优雅地划过水晶杯沿，指甲油红得刺目："久仰。"
苏媛抬眸浅笑，目光却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蛇首衔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艺术集团核心成员的标志，也是权力的象征。
"林小姐的镯子很特别。"她轻抿一口香槟，喉间泛起微苦，"像毒蛇的信子。"
林曼眯起眼，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涂着猩红甲油的拇指擦过她唇角，留下一道暧昧的酒渍："简太太，你丈夫最近很不安分呢。"
苏媛没有躲。她望进林曼眼底，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吗？我以为他最近很乖。"
"呵。"林曼松开手，凑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裹着葡萄酒的甜腻钻入耳蜗："你猜，他昨晚在我床上时，喊的是谁的名字？"
苏媛的指尖在杯脚上收紧，骨节泛白，面上却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总不会是我。"
"是周夫人的名字哦。"林曼红唇勾起，满意地看着苏媛瞳孔骤缩，"芸姐要是知道，自己丈夫和闺蜜丈夫都对她念念不忘......"
话音未落，宴会厅突然一阵骚动。
周父携周夫人入场，西装笔挺，气度不凡。简志远立刻甩开林曼迎上去，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周总！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苏媛看着丈夫卑躬屈膝的背影，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当年简志远疯狂追求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周父青梅竹马的师妹。他娶她，是为了接近周家；他冷落她，是因为发现周父对她那点微薄的情谊，不过是逢场作戏。
"真可怜。"林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你丈夫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彼此彼此。"苏媛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拂过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你不也是艺术集团养的一条蛇？"
林曼脸色骤变。
这时，周父突然朝她们走来。他彬彬有礼地向林曼点头致意，然后自然地接过苏媛手中的空杯："师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喝酒会上脸。"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在递来新酒杯时，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
林曼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娇笑出声："周总对简太太真是体贴呢。"
"应该的。"周父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毕竟当年要不是我介绍，她也不会认识简总。"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扎进苏媛心口。是啊，若不是周父牵线，她怎会误入这场噩梦般的婚姻？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闪烁，映得每个人脸上光影斑驳。苏媛看着不远处——简志远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林曼玩味地舔着嘴角的红酒渍，周父的眼中带着她读不懂的复杂......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自己从来不是棋子，而是被所有人利用的赌注。
"失陪。"苏媛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露台。夜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也吹散了眼角那滴未落的泪。
身后，林曼的声音如附骨之疽："简太太，游戏才刚开始呢。"
她展开掌心皱褶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他对你还好吗，阿媛？】
苏媛冷笑一声，将纸条揉碎在掌心。多么讽刺的关心啊，就像当年他亲手将她推入这场婚姻时，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夜风渐冷，她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香槟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就像这场宴会，华丽的外表下，尽是腐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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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深秋的午后，苏媛独自坐在咖啡厅最角落的位置。
窗外梧桐叶飘落，她面前摊开的账本复印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交易记录被红笔圈出关键部分。咖啡己经凉了，杯沿残留着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听说你在查艺术集团的记录？"
林曼不请自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红唇依旧艳丽，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烟雾在空气中缭绕。
苏媛合上文件，抬眼看她："只是好奇。"
"好奇到连自己丈夫的账本都翻？"林曼轻笑，从手包里取出几张照片，推到她面前，"那你对这个应该更感兴趣。"
照片上是简父和周父在私人会所的密会画面，日期显示是在双胞胎出生前。其中一张，简志远正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而周父的表情意味深长。
"你丈夫野心很大啊。"林曼点燃烟，红唇吐出一缕烟雾，"可惜，他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你知道他是为了谁吗？”林曼突然挑起眉梢，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苏媛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不是为了周夫人，也不是为了你。"林曼轻笑一声，红唇微启，"他是为了他自己。"
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以为他娶你是为了接近周家？"林曼继续道，"不，他是想证明，他也能得到周父得不到的东西。"
苏媛的手指一颤。
"周父娶她，只是为了周家的产业。"林曼的指甲轻轻敲击着桌面，"简志远娶你只是恶心周父。"她突然笑了，"多讽刺啊，你们都是棋子。"
"那你呢？"苏媛首看着林曼的眼睛，"你又是为了谁？"
林曼眯起眼，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咖啡厅角落里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为了活下去。"
"在这个圈子里，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所以，合作。"林曼将烟摁灭，首视她的眼睛，"我帮你除掉简志远，你帮我拿到周家的海外资产密钥。"
"凭什么信你？"苏媛冷笑。
林曼从项链里取出一枚微型芯片，推到她面前："这是你丈夫上个月在码头‘处理’掉的那个记者的遗言。"她模仿着简父的语气，声音压低："‘苏媛那个蠢女人，估计都不知道她女儿是怎么来的。’"
苏媛的指甲瞬间陷入掌心，鲜血渗出而不自知。
"谁知道呢？"林曼笑得意味深长，"也许是周父的种，也许只是简志远酒后乱性的产物。"她顿了顿，"不过，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拿到那个密钥呢？"
"因为最了解周父的人是你。"林曼首视她的眼睛，"要不是周父爱钱如命，说不定你就是周夫人呢。"
苏媛的呼吸一滞。
"他书房里的那架钢琴，"林曼继续道，"是你送的吧？听说他至今还在弹你教他的《夜曲》。"
苏媛闭了闭眼。
当年她亲手教周父弹琴，而如今，那架钢琴成了他讨好周夫人的工具。
"密钥在钢琴里？"她问。
"聪明。"林曼弹了弹烟灰，"但我需要你亲自去拿。"
"为什么是我？"
"因为周家戒备森严，只有你——"林曼轻笑，"周父的‘旧情人’，才有理由靠近那架钢琴。"
苏媛沉默良久，终于抬眸："成交。"
林曼满意地笑了，将烟摁灭在咖啡杯里："合作愉快，苏小姐。"
她起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媛独自坐在原地，看着杯中漂浮的烟灰，忽然觉得可笑。
——这场交易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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