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安顿下来，日子像是抹了蜜，处处透着甜。
没了筒子楼的嘈杂，秦凤英晚上睡得格外香沉，白天出摊也更有劲头。
那小小的厨房，成了她的新天地。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飘出去，勾得隔壁周老师夫妇都忍不住探头。
顾长河也喜欢这安静。
窗明几净，他看书写字，再也不会被隔壁突如其来的争吵打断思路。
秦凤英的小吃摊生意，因为她的用心和好手艺，依旧是巷子口的一道风景。
回头客越来越多，有时候队伍都排出老远。
可她心里，却悄悄地琢磨开了。
这巷子口虽好，但毕竟地方有限，人来人往的，有时候也施展不开。
“长河，”这天晚上，秦凤英一边给顾长河的搪瓷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茄子，一边开口，“你说，我这小摊子，是不是也能……再往大点儿弄弄？”
顾长河正埋头吃饭，闻言抬起头，细细嚼着嘴里的饭菜。
他咽下去，才问：“怎么个大法？”
“我想着，要么换个更热闹的地儿，要么……干脆租个小门面？”秦凤英眼睛亮亮的，带着几分试探。
这念头在她心里盘旋好几天了。
手里的积蓄比以前厚实了不少，她胆子也大了些。
顾长河放下筷子，没有立刻回答。
他认真地看着秦凤英，看她那张被灶火熏得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期盼和一点点的不安。
“这是好事啊。”他先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秦凤英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灿烂起来：“你也觉得行？”
“当然行，”顾长河点点头，“你的手艺这么好，生意肯定能做大。不过……”
他话锋一转：“换地方或者租门面，都不是小事，得好好合计合计。”
秦凤英用力点头：“嗯！我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顾长河拿起桌上的铅笔和一张旧报纸的空白处：“你想往哪儿发展？大概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秦凤英便把自己这几天的琢磨，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她觉得现在这个巷子口，虽然熟客多，但毕竟偏了些，想吸引更多新客，还是得去人流量更大的地方。
要是能租个小门面，那就更好了，刮风下雨都不怕，还能多摆几张桌子。
顾长河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你这想法是好的，”等秦凤英说完了，顾长河指着纸上画的几个圈，“不过，我建议你，先别急着定下来。先去考察考察市场。”
“考察市场？”秦凤英眨眨眼，这词儿她听着新鲜。
“对，”顾长河解释道，“就是去你相中的那几个地方转转，看看那边人多不多，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跟你做一样生意的小摊或者铺子，他们生意怎么样，卖些什么，价钱多少。”
秦凤英听得连连点头，觉得顾长河说的太有道理了。
她光想着换地方，却没想过这些细节。
“还是你脑子活！”她由衷地赞叹。
“你每天收摊早，正好可以利用下午的时间去看看。”顾长河建议。
“好！我明天就开始！”秦凤英摩拳擦掌，浑身都是干劲儿。
接下来的几天，秦凤英每天收了摊，顾不上歇脚，就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自行车，在城里几条热闹的街道转悠。
她推着车子，慢慢地走，仔细地看。
哪条街人最多，哪个路口最显眼，哪儿有菜市场，哪儿有工厂，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有时候，她会特意在别的小吃摊前停下来，装作买东西的样子，悄悄观察人家的生意，听听顾客都说些什么。
一个星期下来，秦凤英晒黑了不少，但也收获满满。
她发现，城南菜市场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口，位置绝佳。
那巷子连接着菜市场和一片居民区，早晚买菜的、上下班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最重要的是，那附近虽然有卖包子馒头的，有卖油条豆浆的，却没有像她这样，以特色小炒和辣酱为主打的小吃摊。
“长河！我找到个好地方！”这天晚上，秦凤英一进门就兴奋地嚷嚷。
她把自己的发现跟顾长河一说，激动得手舞足蹈。
顾长河听她描述完，也觉得那地方不错。
“那摊位费呢？问了没有？”他比较关心实际问题。
秦凤英脸上的兴奋劲儿稍稍退了些，有点犹豫地说：“问了……比我现在这儿，贵了差不多一倍呢。”
她现在这个巷子口的摊位费，是街道统一收的，不算高。
菜市场那边，因为地段好，摊位费自然水涨船高。
“一个月下来，光摊位费就得多支出不少。”秦凤英有点发愁。
她辛辛苦苦卖一天小吃，利润本就不高，这摊位费一涨，压力就大了。
顾长河却不这么看。
他拉着秦凤英坐下，给她倒了杯凉白开：“凤英，你听我说。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这点支出。”
他拿起铅笔，又开始在纸上算账。
“你看，那个地方人流量大，比你现在这里至少多两三倍。就算只有一半的人会买你的东西，你的生意额也能翻一番。”
“而且，你说那边没有和你类似的摊子，这就是你的优势。只要你的东西好吃，不怕没人买。”
“前期投入大一点，是为了将来能赚更多。好位置才能有好生意，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顾长河一项一项地给她分析，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秦凤英听着，心里的那点犹豫和担心，渐渐被他说服了。
是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只要位置好，不愁没生意。
“那……我就去跟管事的人说说，把那个摊位定下来？”秦凤英看着顾长河，想最后确认一下。
顾长河冲她笑了笑，眼神里满是鼓励：“去吧！我相信你！”
秦凤英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她觉得，有顾长河在身边，再大的困难，她都有勇气去闯一闯。
“好！那我明天就去！”她用力点点头。
既然决定要换个更大的摊位，秦凤英又琢磨开了。
“长河，你说，我是不是该再添点新花样？”
“比如呢？”
“我想着，除了现在的小炒和辣酱，再加点……嗯，比如炸串？或者麻辣烫？现在天慢慢冷了，吃点热乎乎、麻辣辣的东西，肯定受欢迎！”
秦凤英越说越兴奋，仿佛己经看到了新摊位前排起的长队。
顾长河听着她的构想，也觉得可行。
“想法不错，不过，新品种一开始别上太多，先选一两样试试水，看看大家的反应。”他提醒道。
“嗯！我知道！”
为了庆祝这个“扩张计划”的初步成功，也为了给自己鼓劲儿，秦凤英特意下厨，炒了西个菜，还奢侈地炖了一小锅鸡汤。
顾长河也破天荒地从供销社买回来一瓶橘子味汽水。
在这个年代，汽水也算是稀罕物了。
两人把饭菜摆在小小的方桌上，昏黄的灯光下，小屋里充满了饭菜的香气和温馨的气氛。
顾长河给秦凤英倒了半杯汽水，自己也倒了半杯。
“来，凤英，”他举起搪瓷杯，“祝贺我们的‘凤英小吃’，生意兴隆，越做越大！”
秦凤英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逗笑了，也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清澈悦耳。
“也祝你，早日成为大技术员，大工程师！”秦凤英笑盈盈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把杯子里的汽水一饮而尽。
甜丝丝的，带着气泡的刺激，一首爽到了心里。
新摊位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
秦凤英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只是，那个黄金摊位，真能那么顺利就拿到手吗？
会不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新的挑战，似乎也随着这份期盼，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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