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水漫斗室”的风波过后,屋里好几天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秦凤英把自己的铺盖卷儿拿到楼下院子里晒了又晒,总算是干爽了些。王大妈那边依旧是影子都见不着,维修水管的钱,也只能先从下个月的房租里预备出来。
日子总得过下去。秦凤英寻思着,总不能坐吃山空。她在乡下时,自家做的辣酱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用料实在,味道又冲,是下饭的绝佳搭档。她琢磨着,城里人嘴刁,但也肯定好这口儿。不如先做点出来,拿到附近市场去试试水,看能不能打开销路。
说干就干。秦凤英从市场上精挑细选了最新鲜的朝天椒、的芝麻、还有各种香料。她在自己那边的小小空间里叮叮当当忙活起来。洗辣椒,剁辣椒,热油,下料,翻炒……
很快,一股浓烈呛人的辣味儿夹杂着复杂的香气,开始在小小的隔断房里肆意弥漫。这味道,比上次做辣子鸡丁还要霸道百倍,像是一把无形的刷子,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涂抹上了火红的印记。
隔壁的顾长河正对着一本翻开的《高等数学》苦思冥想,冷不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辛辣气味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咳咳……”他放下笔,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个白色的棉布口罩,严严实实地戴上,这才觉得鼻腔里的刺激感稍稍缓解了一些。可那股味道无孔不入,依旧顽固地往他脑子里钻。
秦凤英忙得不亦乐乎,她把炒好的辣酱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干净的玻璃罐头瓶里,红彤彤、油汪汪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她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心想这要是能卖出去,可就找到一条活路了。
屋里太小,气味又重,她想着把辣酱放到窗台上晾一晾,散散刚出锅的热气,也能让味道沉淀一下。她那边的窗台窄,放着些零碎东西,于是她顺手就把那罐红得发亮的辣酱,放在了两人窗台中间,一个相对空闲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擦了擦汗,准备收拾家伙。
过了一会儿,顾长河从口罩后面发出一声闷闷的问话,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在弄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刺鼻。”
“好东西!”秦凤英心情不错,隔着木板墙扬声回道,“我做的独家秘制辣酱,保准你闻了就想吃!”
顾长河没再吭声。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窗台。那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颜色异常鲜红粘稠的液体,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这是什么?他皱起眉头。秦凤英说是什么“辣酱”,可他怎么看,这玩意儿都像是某种油漆,或者是……某种危险的化学品?颜色这么鲜艳,气味又如此刺激,正常吃的东西能是这样的吗?
他想起楼下有时会有人刷一些标语,用的就是这种红色的漆。这女人,该不会是弄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还放在窗台上,万一洒了,或者有什么挥发性的毒气,岂不是要害人?
顾长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有轻微的洁癖,对这种来路不明、气味刺鼻的东西更是无法容忍。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拿起那罐“不明物体”。入手温热,罐子外面还油腻腻的。
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东西,绝不能留在这里!
秦凤英刚收拾完手头的活计,准备去看看她的宝贝辣酱晾得怎么样了。一抬头,就看见顾长河正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拎着她的辣酱罐子,作势就要往窗外扔!
“住手!”秦凤英魂儿都快吓飞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也顾不上什么楚河汉界了,一把抢过辣酱罐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护着稀世珍宝。
“你干什么!你疯了!”她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顾长河的鼻子就骂开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还想把它扔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你!”
顾长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扶了扶差点被她指尖戳到的眼镜,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和不满:“这种来历不明、气味刺鼻的东西,放在这里不合适。万一是有害物质怎么办?”
“有害物质?!”秦凤英简首要被他气笑了,“我说你这书呆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吃的!吃的!我做的辣酱!香喷喷的辣酱!”
她把罐子往他面前一杵,“你闻闻!哪里刺鼻了?这是香味!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当然闻不惯我们凡人的佳肴!”
“佳肴?”顾长河看着那红得有些过分的酱料,依旧表示怀疑,“哪有佳肴是这个颜色的?还这么呛人。”
“嘿!我这暴脾气!”秦凤英把辣酱罐子往小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你是不识货还是怎么着?我告诉你,顾长河,这辣酱,多少人想吃还吃不着呢!你倒好,差点把它给我当垃圾扔了!我跟你说,你要是今天敢把它扔了,我……我跟你没完!”
她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活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母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吵了个天翻地覆。楼道里似乎又传来了邻居探头探脑的动静。
顾长河被她吵得头疼,但看着她那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模样,心里也泛起一丝好奇。这东西,真有她说的那么好?
“你说这是吃的?”他看着那罐辣酱,语气稍缓。
“那当然!”秦凤英昂着下巴。
“那你自己怎么不尝尝?”顾长河忽然冒出一句。
秦凤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当然尝过!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能不尝吗?好吃得很!”她说着,顺手从旁边拿了根干净的筷子,作势就要伸进罐子里。
“等等。”顾长河拦住了她。
秦凤英警惕地看着他:“干嘛?你还想抢啊?”
顾长河没理她的挑衅,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那罐辣酱:“既然你说是好东西,那我也尝尝,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
“你?”秦凤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满是怀疑,“你行吗?我这辣酱,可是很辣的,别到时候辣得你哭爹喊娘,又赖我!”
被她这么一激,顾长河那点清高劲儿也上来了:“试试便知。”
秦凤英撇撇嘴,从罐子里用筷子尖挑起一丁点儿,大概也就芝麻粒大小,递到他面前:“喏,有胆子你就尝!先说好,辣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顾长河看着那红亮的一小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而且是从脖子根一首红到耳尖。他猛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眼睛也瞪大了,眼眶里迅速泛起一层水光。
“咳……咳咳!好……好辣!”他捂着嘴,连连咳嗽,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秦凤英看着他这狼狈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还敢说我这是油漆?”
顾长河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这才感觉喉咙里的火烧感减轻了一些。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脸上依旧红扑扑的。虽然被辣得够呛,但奇异的是,那股辛辣过后,舌尖上竟然还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鲜香,勾得他忍不住咂了咂嘴。
“味道……确实不一般。”他定了定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只是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和依旧泛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秦凤英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顾长河虽然嘴上没多说,但心里对秦凤英这手艺,倒是多了几分认可。
接下来的几天,秦凤英开始为找工作的事情发愁。她没什么文化,又不想去工厂干那种熬人的体力活,想找个清闲点、又能发挥自己厨艺特长的工作,可真不容易。她跑了好几家饭馆,人家要么嫌她没经验,要么就是工资低得可怜。
一连碰壁了好几次,秦凤英的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晚上回到那小小的隔断房,她总是唉声叹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而隔壁的顾长河,正在紧张地准备着高考。对于他来说,这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机会,不容有失。他白天要去单位上班(一个效益不太好的小厂的技术员,工作清闲但没前途),晚上回来就抓紧一切时间复习功课,经常学习到深夜。
他那边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光线虽然不强,但在寂静的夜晚,却能透过那道薄薄的木板墙的缝隙,一丝丝一缕缕地照射到秦凤英这边。
秦凤英本来就因为找工作不顺心而心烦意乱,被这晃来晃去的灯光一照,更是辗转难眠。
“喂!顾长河!”终于,在一个深夜,秦凤英忍无可忍,对着木板墙喊道,“你能不能把灯关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的翻书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顾长河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抱歉,我还要看一会儿书。”
“你看书是你的事,可你这灯光影响到我了!”秦凤英没好气地说,“明天我还要早起找活干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凤英从床上坐起来,从木板缝隙往那边瞧,看见顾长河似乎找了块布条,正在往那些透光的缝隙里塞。
可那木板墙实在是太薄了,缝隙又多,顾长河鼓捣了半天,效果也并不理想,依旧有斑驳的光点漏过来,在秦凤英这边的墙壁上晃动。
秦凤英叹了口气,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顾长河那边,台灯的光线似乎也暗了一些,可能是他把灯罩往下压了压。他听着隔壁秦凤英翻来覆去的声音,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自己影响了她休息,可复习时间实在太紧张了。因为这小小的愧疚,他看书的效率也下降了不少,脑子里总是静不下来。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秦凤英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无精打采地坐在床边梳头。隔壁的顾长河也早早地起来了,他那边没什么动静。
秦凤英正准备出门,隔壁的门忽然开了一条小缝。
顾长河从门缝里伸出手,将一张折叠起来的、像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小纸角,默默地递了过来,然后迅速缩回手,关上了门,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秦凤英愣了一下,疑惑地拿起那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几个用红笔圈出来的豆腐块大小的招工启事,有招饭店服务员的,有招食堂帮厨的,还有一个是招市场点心摊售货员的。
这是……顾长河给她的?他是什么意思?是变相地道歉,还是……?
秦凤英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心里头五味杂陈。这书呆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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