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的秋阳晒得豆荚噼啪作响时，秦明踩着裹着稻壳的木屐踏入黄豆田。田埂上的泥土被新制的"代田犁"翻得疏松，豆株下还间种着刚出苗的冬麦——这是他从《氾胜之书》里翻出的"间作法"，楚地老农起初摇头，此刻却望着的豆荚笑得露出缺牙。
"老丈，今年黄豆收成如何？"秦明蹲下身，指尖捏开豆荚，青黄色的豆粒滚入手心。旁边的管家阿福展开防水纸账本，竹笔悬在"会稽郡黄豆亩产"栏上，账本边缘用秦楚合璧的凤蝉纹装订。
老农用竹耙敲了敲田垄："按国师的法子，起垄排水，豆荚没烂一颗！"他指向远处的晒场，稻草苫下堆着小山般的豆垛，"就是...这豆子除了磨酱，还能做啥？去年磨的豆酱到现在都没吃完。"
秦明起身时，衣摆扫过豆株上的露水。他想起穿越前食堂的豆腐脑，又想起百工堂试制的豆油灯："阿福，按每石黄豆三铢钱收购，另加'试种奖励'一铢。"管家闻言，竹笔在账本上沙沙作响，旁边围观的农妇们发出低低的惊叹——这价比往年粟米还高。
"国师，这豆子...真能当钱使？"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怯声问，孩子手里攥着用豆荚串成的项链。秦明接过项链，豆荚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不仅能换钱，"他指向郡衙方向，"百工堂正在做'豆脂膏'，能润肤；还能榨'豆油'，点灯比猪油亮三倍。"
阿福适时展开张图纸，纸上画着改良的"水压榨油机"："明日起，郡衙前设榨油坊，百姓可拿黄豆换油，十斤豆换一斤油。"他顿了顿，看着老农们将信将疑的眼神，"若不信，可先拿三斗豆试试。"
三日后，郡衙前的榨油坊果然开张。秦明站在水车前，看着李狗剩演示榨油机——水流带动轮轴，挤压槽里的黄豆饼渗出金黄的油。老农用葫芦接了油，凑到鼻尖闻了闻，忽然一拍大腿："嘿！比鱼油香！点灯准不熏眼睛！"
消息传开，楚地百姓纷纷拉着黄豆来换油。阿福坐在账桌后，用秦明改良的"铜盘秤"称重，每称完一石豆，就往陶缸里丢一枚刻着"秦"字的铜筹。旁边的太学弟子们忙着登记，防水纸账本堆得像小山，页页都写着"黄豆换油，利国利民"。
这日黄昏，阿福抱着账本闯入书房，纸页上的墨字还未干透："大人，会稽一郡收黄豆三千石，换出豆油三百斤！"他指着"副产品"栏，"豆饼做饲料，喂猪长膘快，百姓抢着要。"
秦明接过账本，指尖划过"豆脂膏"的试制记录："告诉百工堂，"他忽然想起什么，"用豆脂膏调铅粉，做'润肤膏'，给戍边士兵用。"夏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玄色劲装袖口沾着豆粉："影卫在楚地旧部家搜出黄豆，说是...项羽曾用豆酱充军粮。"
"项羽？"秦明放下账本，想起乌江渡口的怀楚亭，"传我将令：凡项羽旧部献出家藏豆种者，除市价外，另赏新稻种十斤。"他指向地图上的"彭城"，"彭城多盐碱地，黄豆耐碱，正好推广。"
五日后，彭城传来消息：一位曾为项羽炊卒的老人，献出了珍藏十年的"鲁地豆种"。秦明亲自接见老人，见他捧着陶罐的手上布满老茧，罐底的豆子竟有拇指大小。"这是当年...项王爷命人从鲁地运来的。"老人哽咽着，"说豆子能救荒。"
"老人家放心，"秦明接过陶罐，豆子在罐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此豆我会让百工堂好好培育，将来彭城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他命阿福取来新稻种，又赠了套榨油机图纸，"用这豆子榨油，换的钱够买三石米。"
是夜，秦明在百工堂看着李狗剩培育新豆种。少年郎的围裙上沾着豆泥，正用秦明给的"放大镜"细看豆苗的叶脉："大人，这鲁地豆的根瘤...比楚地豆多一倍！"他指向陶盆里的幼苗，"根瘤多，地就肥，明年能间种更多麦。"
阿福抱着新收的"豆脂膏"样品闯入，瓷盒上印着凤蝉纹："太学女弟子说，这膏子比汉代的'面脂'还滋润，楚地织女们抢着要。"秦明打开瓷盒，膏体细腻洁白，散发着淡淡的豆香，忽然想起穿越前超市里的润肤露。
此刻，会稽郡的榨油坊灯火通明，水车声混着百姓的笑骂声传得很远。秦明站在坊外，看着装满豆油的陶罐被装上漕船，运往咸阳。阿福跟在身后，账本在臂弯里颠了颠："大人，按这收成，明年彭城的盐碱地...能收万石黄豆。"
"万石黄豆..."秦明望着漕船远去的方向，想起百工堂正在试制的"豆粕酱油"，想起太学食堂的豆腐菜肴，忽然觉得，这小小的黄豆，或许能像当年的造纸术一样，成为改变民生的又一利器。
而那位献豆种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彭城的土炕上，看着新换的榨油机图纸。窗外的月光洒在图纸的凤蝉纹上，也洒在他新收的稻种上。他想起项羽，又想起秦明，忽然觉得，不管是谁坐天下，能让百姓吃饱穿暖的，就是好世道。
秦明转身走向郡衙，阿福紧随其后，账本里的铜筹叮当作响。秋夜的风带着豆香，吹过会稽城头的凤蝉旗，也吹过太学新立的"农桑碑"。碑文中记载着黄豆的来历与功效，而属于大秦的又一段传奇，正随着这小小的豆子，在九州大地上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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