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将星图残页贴身藏好,裹紧粗布斗篷踏入雨幕。连日暴雨让土路泥泞不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耳边回响着秦明临别时的叮嘱。怀中的竹简上,详细记录着陈胜吴广的籍贯、戍卒队伍的行进路线,以及那句足以点燃乱世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穿过蕲县地界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呵斥声。阿禾躲在树后,见一队秦军正用皮鞭驱赶着衣衫褴褛的民夫。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护着同伴挡在前方,腰间束着的红布在雨幕中格外醒目——正是竹简上描述的陈胜。
"站住!"秦军伍长突然转头,长枪首指阿禾藏身的方向。她心跳如鼓,却想起父亲教导的镇定之法,缓缓走出,举起手中刻着农家徽记的竹牌:"农家子弟,奉堂主之命,为戍卒送粮。"
伍长狐疑地打量她,刀尖挑起斗篷:"小小女子,能背得动粮草?莫不是细作!"话音未落,陈胜己大步上前,挡住伍长的去路:"这位兄弟,雨大路滑,不如先让她避避雨?"他目光扫过阿禾泥泞的草鞋,似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阿禾被带进临时搭建的草棚,数十名戍卒挤在角落,伤口溃烂的恶臭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她强忍着不适,从包裹里取出草药:"我懂些医术,可帮大家处理伤口。"说话间,她偷偷将写着密信的布条塞进陈胜掌心。
入夜,陈胜以商讨行程为由,将阿禾引到棚外。雨势稍歇,月光穿透云层洒在泽乡的水洼上。"你是如何得知我们逾期当斩?"陈胜展开布条,借着微光辨认上面的字迹,"还有这'天下苦秦久矣',莫非你知道什么?"
阿禾解开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星图残页:"此图乃我父亲用命守护之物,他曾说,图中藏着改变天下的秘密。如今胡亥暴政,赵高弄权,农家愿助陈壮士一臂之力。"她压低声音,背诵起秦明教她的那段历史:"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陈胜浑身一震,手中的布条险些滑落。他盯着阿禾,仿佛看到了命运的转机:"你怎会知晓我心中所想?这些话,我曾与吴广私下说过,从未..."
"因为这是民心所向。"阿禾展开袖中绘制的简易火药图示,"农家还有此物,可助你们攻城略地。三日后,会有人在芒砀山北麓接应。"她取出最后半块干粮,塞给陈胜,"但在此之前,请务必稳住军心。"
破晓时分,阿禾冒雨离开。回望草棚方向,她看见陈胜正将红布系在旗杆上,召集戍卒训话。隐约传来的激昂声浪中,那句"且壮士不死即己,死即举大名耳"让她眼眶发热。泥泞的道路上,她的脚印与戍卒们的足迹交织,踏出乱世中第一行反抗的印记。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亲手点燃的这簇火苗,即将在大秦的版图上掀起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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