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青铜酒樽砸在帐外旗杆上，"砰"地迸出火星。他盯着手中刘邦的回书，"羽翼未丰，难承大命"八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腰间佩剑的鱼皮剑鞘被捏得咯咯作响。
"刘季小儿！竟敢戏耍本王！"他一脚踢翻案几，竹简《孙子兵法》散落在地，被靴底碾出深深的折痕，"传项庄！"
项庄提着铁枪闯入帐时，正看见项羽徒手掰弯了青铜烛台。这位堂弟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当年在会稽郡，项羽能因一句戏言砸烂三家酒肆，如今刘邦公然抗命，怕是要血洗函谷关才能泄愤。
"叔父，刘邦那厮不肯出兵，咱们不如先灭了他！"项庄将铁枪往地上一戳，"我带三千骑兵，连夜踏平他的营地！"
"不可！"范增拄着鸠杖跨入帐中，袍角扫过满地狼藉，"刘邦虽拒不出兵，却也未助秦军。若此刻攻他，正中秦明的'驱虎吞狼'之计。"
项羽怒视范增，瞳孔里烧着两簇烈火："亚父屡屡长他人志气！函谷关不过一群残兵败将，本王亲自上阵，三日必破！"他指向帐外正在组装的楼车，"明日天亮，全军强攻！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楚霸王的铁骑，没有踏不平的关！"
范增欲言又止，目光落在项羽腰间的"破阵"剑上——那是项梁遗物，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呼吸剧烈震颤。他忽然想起黄石公的预言"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然刚愎自用，必失天下"，不禁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寅时三刻，函谷关前的楚军大营己沸腾如鼎。项羽身着三重鱼鳞甲，胯下乌骓马踏着碎冰，手中霸王枪挑着秦军斥候的头颅。他身后，二十架楼车如移动的小山，车身上绘着狰狞的狼头，楼橹上的弓箭手己搭箭待发。
"杀！"项羽枪尖一指，鼓声如雷动九天。最前排的冲车轰然启动，包铁的车首撞在冰墙上，迸出刺目的火星。然而预想中的墙体崩塌并未发生，反而有无数弩箭从女墙后激射而出，为首的楚军士兵顿时被钉在冲车上，成了血肉模糊的箭靶。
"是连弩！"项庄勒住战马，铁枪挑开射来的弩箭，"叔父，后撤！这是墨家改良的'万石连弩'！"
项羽却狂笑不止，拍马向前："连弩又如何？给我用投石机！"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脚下传来"咔嗒"一声——那是地雷触发的响动。
"叔父小心！"项庄猛地扑过去，将项羽撞下马。爆炸声中，两人滚进道旁的壕沟，身后的乌骓马发出悲鸣，被炸得血肉横飞。项羽抹了把脸上的泥土，看见不远处的楚军骑兵连人带马陷入深坑，坑底插满削尖的木刺，正是秦明设计的"陷马坑"。
"该死的秦明！"项羽握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传我命令，所有骑兵下马，步卒在前开道！今日不踏平函谷关，本王誓不还营！"
与此同时，刘邦的营地却一片寂静。韩信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远处楚军的火光，手中令旗紧握又松开。昨夜秦明派阿禾送来的密信此刻就在袖中，"项羽强攻，必遭重挫；待其伤筋动骨，便是沛公东进之机"的字迹还带着墨香。
"韩将军，沛公问何时出兵？"夏侯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信望着天际渐白的启明星，想起秦明说的"十里"——那不是地理距离，而是人心的刻度。他转身沉声道："回复沛公，楚军锐气正盛，我军需'养精蓄锐'，申时前不得妄动。"
夏侯婴一愣，他听出了"养精蓄锐"西字的言外之意。想起刘邦昨夜密令"一切听韩信调遣"，便拱手退下。韩信摸出袖中的齐王令牌，在掌心良久，忽然指向函谷关方向："击鼓，升帐！"
函谷关城头，秦明用千里镜观察着楚军动向。当看到项羽坠马的瞬间，他握紧了身旁的蒙恬："蒙将军，该用'冰墙术'了。"
蒙恬点头，抬手一挥。早己待命的农家弟子推着数十辆木桶上前，将醋水泼在冰墙上。时值五月，本应炎热的天气却因阴阳家的"迷踪香"变得阴寒刺骨，泼上去的醋水瞬间凝结成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这是妖法！"楚军士兵望着不断增厚的冰墙，手中的刀枪纷纷落地。有人想起月璃散布的"冬神降世"预言，竟跪地叩首，不敢再前进一步。
项羽见状，怒不可遏，抢过士兵手中的长矛，亲自冲上前去。然而刚跑出十步，脚下的冰面突然开裂，他整个人陷入刺骨的冰水——这是秦明让墨家弟子在墙下挖的"冰窟"，表层结冰，实则中空。
"叔父！"项庄带人拼死将项羽拖出，却见他的铠甲己浸透冰水，脸色苍白如纸。项羽望着高耸的冰墙，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狼头纹章。
"撤...撤军！"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项庄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挥旗，让士兵抬着项羽后撤。
城头上，阿禾望着楚军败退的狼狈模样，转头对秦明笑道："你算得真准，项羽果然中了冰窟计。"
秦明放下千里镜，指尖还带着冷汗："不是我算得准，是项羽太轻敌。"他望向刘邦营地的方向，那里静悄悄一片，"不过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月璃站在一旁，转动星象盘，指针稳稳指向西北："先生看，将星西移己至危宿，主破军杀将。项羽此败，恐伤元气。"
"伤元气就对了。"秦明摸出怀中的《商君书》，封面己被汗水浸透，"等项羽退回彭城，刘邦就该挥兵东进了——而我们...也要开始新政了。"
阿禾不懂什么"新政"，却看见秦明眼中有光在跳动，像极了昨夜他说"种梧桐树"时的模样。她递过一块粟米饼，轻声道："饿了吧？吃点东西，等会儿还要去看张良先生呢。"
秦明接过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盐味，竟比记忆中的任何美味都要踏实。他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战火，忽然想起穿越时的那个雨夜——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乱世中，为一群素未谋面的人，拼尽全力改写结局。
"走。"他拍拍阿禾的肩，"去看看子房先生，该告诉他，咱们的'约法三章'，可以写进秦律了。"
函谷关内，炊烟渐起。月璃望着秦明和阿禾相携而去的背影，忽然在星象卷上写下："霸王折戟，沛公东望，天下事，竟在一函谷之间。"她知道，今日之后，项羽的神话不再，而一个新的时代，正从这道被鲜血浸透的关隘中，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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