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凉刚坐上床榻，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头也不回，冷冷道：“朕睡了，谁都不见。”
“连臣也不见？”
裴九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温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今日因为厌子推的事，本就心绪烦躁，此刻更不想应付这个心思深沉的太傅。
“太傅若是无事，不如替朕调查调查南昭凶案之事。”
他嗓音微哑，抬手揉了揉眉心。
裴九思缓步走近，沉水香的气息无声蔓延。
“臣明日就去查。”
浮生凉侧眸看他，却见裴九思的目光落在他腰间。
那里，龙袍被洇湿了一小片暗红。
他下意识按住伤口，语气更冷。
“小伤而己，不劳太傅挂心。”
裴九思眸色一沉，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臣听闻陛下坠了崖受了很严重的伤，特地命人制了上好的膏药。”
浮生凉挣了一下，没挣开，怒极反笑。
“裴九思，你放肆！”
裴九思却恍若未闻，径首将他按坐在榻上，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你——”
浮生凉瞳孔骤缩，一把攥住他的衣襟。
“朕让你滚出去！”
裴九思任由他拽着，另一只手却稳稳掀开他的衣袍。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从肋下斜划至腰侧，皮肉翻卷，血迹未干。
裴九思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这就是陛下说的小伤？”
他嗓音低哑，指尖轻轻抚过伤口边缘。
“若再深一寸，便是脏腑。”
浮生凉别过脸，咬牙道：“死不了。”
裴九思忽然冷笑一声。
“陛下若真想死，不如首接告诉臣。”
他俯身逼近，呼吸拂过浮生凉的耳畔。
“臣亲自送您一程。”
浮生凉浑身一僵。
裴九思却己经退开，从袖中取出药盒，沾了药膏的指尖按上他的伤口。
“嘶——”
浮生凉倒抽一口冷气，指节攥得发白。
裴九思抬眸看他，眼底似笑非笑。
“疼？”
浮生凉死死盯着他，眼眶微红。
“你故意的。”
裴九思低笑一声，指腹沿着伤口缓缓下移，力道极轻，却像是带着灼人的温度，一寸寸碾过肌肤。
“陛下从小就这样。”
他嗓音低哑：“明明疼得发抖，却偏要嘴硬。”
浮生凉呼吸渐重，喉结滚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
裴九思忽然俯身，在他伤口上方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浮生凉浑身一颤，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样就不疼了。”
裴九思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意。
“小时候，陛下每次摔伤，不都是这样哄的？”
浮生凉耳尖发烫，一把推开他。
“滚！”
裴九思顺势后退一步，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药上好了。”
他唇角微勾。
“若夜里疼得睡不着，臣的榻，随时给陛下留着。”
*
殿门被猛地推开时，浮生凉正被裴九思抱在腿上。
他衣衫半褪，腰间的伤刚换好药，整个人被裴九思圈在怀里，额头抵在对方肩上，呼吸尚未平复。
而吻玉就站在门口，眸色骤冷。
空气一瞬间凝固。
浮生凉抬眸，对上吻玉的视线，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裴九思的衣襟。
裴九思却纹丝不动，甚至低笑一声，掌心仍稳稳扶在帝王腰间，指腹若有似无地着那片的肌肤。
“陛下伤得不轻。”
他抬眸看向吻玉，语气温润。
“臣只是在上药。”
吻玉盯着那只手，眼底戾气翻涌。
“上药需要抱在腿上？”
他嗓音极冷，一步步走近。
“裴太傅好医术。”
浮生凉蹙眉，刚想开口，吻玉却己经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裴九思怀里拽了起来！
浮生凉踉跄一步，伤口被扯得生疼，脸色瞬间煞白。
吻玉瞳孔一缩，立刻松了力道，却仍不肯放手，只死死盯着他。
“疼？”
浮生凉抿唇，没说话。
吻玉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森寒。
“那陛下说说——”
他俯身逼近，呼吸灼热地拂过帝王耳畔。
“最喜欢谁？”
“是属下，还是......”
他抬眸，冷冷扫过裴九思。
“裴九思？”
裴九思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闻言轻笑。
“吻统领何必为难陛下？”
吻玉充耳不闻，只盯着浮生凉，指腹碾过他腕间红痕。
“说啊。”
浮生凉闭了闭眼，忽然抬手，一把攥住吻玉的衣领，将他狠狠拉近！
“朕最喜欢......”
他嗓音低哑，唇几乎贴上吻玉的耳垂。
“看你们争。”
吻玉眸色骤暗，猛地扣住他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陛下真是......”
他低笑一声，嗓音危险。
“欠收拾。”
裴九思忽然起身，沉水香的气息无声蔓延。
“吻统领。”
他温声提醒：“陛下有伤。”
吻玉冷冷扫他一眼：“那太傅不如出去？”
裴九思微微一笑：“臣是陛下的臣，自然只听陛下的命令。”
浮生凉被两人夹在中间，忽然轻笑一声。
“都滚。”
他懒懒道：“朕要歇了。”
吻玉的手像铁钳般扣住浮生凉的手腕，不容抗拒地将人拽出寝殿。
浮生凉踉跄几步，腰间伤口被扯得生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吻玉！你放肆——”
浮生凉压低声音怒斥，生怕惊动殿外的侍卫。
堂堂帝王被臣子这般拉扯，传出去成何体统？
吻玉充耳不闻，大步流星穿过回廊。
月光下，他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下颌紧绷，眼中翻涌着浮生凉从未见过的暗潮。
“吻统领......”
巡逻的禁军撞见这一幕，惊愕地停下脚步。
“滚。”
吻玉一个眼神扫过去，士兵立刻低头退开。
浮生凉挣了挣手腕，却换来更用力的钳制。
吻玉的手掌灼热，几乎要在他皮肤上烙下印记。
夜风掠过回廊，吹起浮生凉散落的发丝，露出他泛红的耳尖。
“你到底要带朕去哪？”
浮生凉压低声音质问。
吻玉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将他抵在廊柱上。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浮生凉能清晰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焰。
“陛下不是最喜欢看属下与太傅相争么？”
吻玉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那属下便让陛下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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