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崇州岛浸在馥郁的桂花香里，司令部文书科的窗台落满碎金般的花瓣。文欣伏案整理文件时，总忍不住抬头望向窗外——老桂树的枝桠探进半扇开着的木窗，风一吹，细小的黄花便簌簌落在油墨未干的报表上。
"文姐姐！"陈小雨举着张油印通知冲进科室，马尾辫上的蝴蝶结随着跑动上下翻飞，"科长说周末组织郊游，去岛西的月亮湾！"她把纸铺在文欣桌上，兴奋得首跺脚，"听说那儿有整片的野桂花林，还有个神秘的海蚀洞！"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科室。午休时，大家围在食堂长桌旁热烈讨论，有人提议比赛拾桂花，有人计划捉螃蟹，李桂芳甚至翻出压箱底的的确良衬衫，说要拍张"海岛全家福"。文欣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目光不经意间与门口的傅严相撞。男人端着搪瓷缸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转身时军大衣带起一阵桂花香。
郊游当天清晨，薄雾还笼罩着海岸线。文欣特意换上傅老太太织的米白色开衫，头发用新得的贝壳发簪松松挽起。她背着装满桂花糕和水壶的帆布包，刚出宿舍就撞见倚在梧桐树下的傅严。男人手里攥着束沾着露水的野桂花，见她走来，耳尖泛红地把花塞进她怀里："路上闻着香，就摘了......"
队伍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行进，欢声笑语惊飞了礁石上的白鹭。文欣和陈小雨走在最前面，不时弯腰捡起形状奇特的贝壳。傅严默默跟在两三步后，目光始终追随着文欣跃动的身影。当她险些被凸起的礁石绊倒时，男人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温热的手掌虚扶在她腰间，又触电般收回。
正午时分，队伍抵达月亮湾。整片海湾被金黄的桂花林环绕，细碎的花瓣落在碧蓝的海面，随波荡漾。文欣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首到陈小雨拽着她跑到桂树下："快！咱们摇花！"两个姑娘抱住粗壮的树干又晃又跳，霎时间，桂花如细雨般纷纷扬扬洒落，沾在发间、肩头，文欣笑着仰起脸，任由花瓣拂过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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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海蚀洞探险将气氛推向高潮。洞口被藤蔓遮掩，海浪拍打礁石的回声在洞内轰鸣。文欣举着手电筒刚踏入，脚下突然打滑，惊叫着向后仰去。预料中的坠落没有到来，傅严不知何时己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牢牢撑住洞壁。两人贴得极近，她甚至能听见男人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洞内的潮响。
"都小心些！"傅严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却没有立刻放开她。首到陈小雨举着萤火虫凑过来，打趣说"洞内别有洞天"，两人才慌忙分开。洞内的石笋在手电光下泛着幽蓝，文欣发现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凑近辨认，竟是历年驻岛官兵留下的誓言与心愿。
"看这个！"她指着某处刻痕惊呼，"1968年8月15日，'愿崇州岛永固，家人平安'。"傅严的目光落在字迹斑驳的石壁上，轻声道："那是我父亲驻守时留下的。"文欣转头，月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映得男人的侧脸温柔又沧桑。
回程路上，众人满载而归。文欣的帆布包里装着晒干的桂花、贝壳，还有傅严悄悄塞进来的海星标本。夕阳把队伍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与傅严并肩走在最后，听他讲童年在岛上追螃蟹的趣事。海风掀起两人的衣角，混着桂花香，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都揉进了暮色里。
当晚，文书科的煤油灯下飘出阵阵甜香。文欣和陈小雨守着灶台，用白天采摘的桂花熬制糖浆。窗外，明月高悬，桂影婆娑，远处传来海浪声与隐约的口琴声。文欣尝了口新煮的桂花蜜，甜丝丝的滋味里，仿佛还带着白天那人身上的皂角香。她知道，这个九月的郊游，不仅是一场寻芳之旅，更是心底那簇名为"喜欢"的火苗，悄然燎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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