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渐渐消弭，崇州岛迎来了文欣入岛后的第一个中秋。海风里裹着桂花香，司令部大院的宣传栏贴满了中秋晚会的通知，画着嫦娥奔月的黑板报旁，几个战士正踮着脚挂红灯笼，竹梯下传来陈小雨欢快的指挥声："往左一点！灯笼穗要对齐！"
文欣捧着一摞文件从走廊经过，指尖还沾着油墨香。自从上次傅严在资料室的邀约后，这些日子里，她总能在不经意间与他"偶遇"——有时是清晨食堂里并排的空餐盘，有时是黄昏训练场上遥遥相望的身影。此刻她望着远处正在检查晚会布置的傅严，军帽下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文妹子！"林秀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怀里抱着个竹篮，"帮我瞧瞧这芋头能做月饼不？小宝吵着要吃甜的。"
文欣眼睛一亮。来岛这些日子，她最惦记的就是中秋的月饼。前世每到这时，公司总会发精致的礼盒，如今身处炎国七十年代，材料虽简陋，倒也能凭记忆复刻几分滋味。"林姐，咱们试试做莲蓉蛋黄月饼！"她拉着林秀兰往供销社跑，"再买点五花肉，做鲜肉月饼也香！"
筹备食材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傅老太太不知从哪变出一罐珍藏的莲子，傅爷爷翻出铁皮盒里舍不得吃的冰糖，就连平时严肃的傅严，都悄悄让炊事班留出咸鸭蛋黄。文欣带着陈小雨和几个嫂子在食堂支起灶台，木柴噼啪作响，莲蓉在大铁锅里慢慢熬煮，甜香混着肉香飘满整个院落。
中秋当晚，沙滩上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军民大团圆晚会热闹非凡，通信连表演的快板《海岛新貌》赢得满堂彩，几个渔家汉子唱起咸水歌，苍凉的嗓音混着海浪声，让文欣红了眼眶。她忙着给战士们分发月饼，莲蓉蛋黄的绵密、鲜肉月饼的油润，惹得大家纷纷竖起大拇指。
"文老师，这月饼比县城糕点铺的还绝！"小张举着咬了一口的月饼，嘴角沾着饼屑。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骚动，文欣抬头，看见傅严正穿过人群走来，肩章上的银星在火光中闪烁。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螃蟹："炊事班刚蒸的。"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淡去了。陈小雨在一旁挤眉弄眼，故意大声说："哎呀，傅司令这是'投桃报李'呢！"惹得众人哄笑，文欣的脸涨得通红，慌乱中差点打翻装月饼的竹篮。
晚会散场时，月亮己经升到中天。傅老太太挽着文欣的胳膊，往她口袋里塞桂花蜜："乖丫头，跟奶奶回家，咱们还有小团圆！"傅家小院的葡萄架下，石桌上摆满了文欣做的月饼，青花瓷盘里盛着傅爷爷钓的海鱼，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银辉。
傅严罕见地解开了军装领口的风纪扣，往文欣碗里夹了块鱼肉："尝尝，比炊事班的手艺如何？"文欣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带着淡淡的酒香，显然是精心烹制的。傅老太太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偷偷往傅严手里塞了块莲蓉月饼："多吃点，补补脑子！"
饭后，文欣收到了意外的礼物。林秀兰送来自己织的毛线手套，针脚细密厚实；陈小雨红着脸递上绣着并蒂莲的手帕；就连一向高傲的王曼丽，都托人转交了一包晒干的茉莉花瓣。最让她惊喜的是傅严的礼物——一个精致的木盒里，躺着枚贝壳雕刻的发簪，尾端坠着细小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傅司令，这太贵重了......"文欣捧着发簪，指尖微微发抖。
"叫我傅严。"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上次说贝壳风铃挂在办公室很好看，我就想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耳尖泛起红晕。
傅爷爷在一旁故意咳嗽两声："当年我送你奶奶的定情信物，可是一颗子弹壳！"傅老太太嗔怪地瞪他一眼，转头对文欣说："傻丫头，收下吧！"
月光如水，洒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远处传来零星的歌声，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仿佛在诉说着绵长的情意。这个中秋，文欣终于明白，所谓团圆，不仅是血缘的羁绊，更是在异乡收获的温暖与爱意。而那轮高悬的明月，正见证着这份悄然生长的情愫，在崇州岛的夜色里，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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