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氯仿气味让文欣的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她在黑暗中拼命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保持清醒。恍惚间，她听到车厢连接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哼。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道低沉而冷冽的男声穿透混沌。文欣的眼皮猛地颤动，挣扎着睁开眼睛，朦胧中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那人穿着笔挺的军绿色外套，腰间别着的配枪在昏暗中泛着冷光，黑色皮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土。
络腮胡的手突然松开，文欣着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带着淡淡硝烟味的怀抱。男人单手揽住她的腰，动作利落得如同完成战术动作，另一只手的枪口稳稳指着试图逃窜的毒贩：“往哪儿跑？”
乘警的哨声与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车厢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文欣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男人剑眉微蹙，轮廓硬朗得如同刀刻，下颌还留着青色胡茬，军装领口沾着几滴暗红血迹，却无损他周身凛冽的气势。
“傅副司令！支援到了！”几名持枪士兵从相邻车厢冲来，为首的战士敬礼时，文欣听见了熟悉的地名——“崇州岛守备连奉命支援！”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浑身浴血的男人，竟然是崇州岛的副司令？
傅严将文欣轻轻扶到一旁的空位上，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别乱动，等乘警来做笔录。”他转身时，军装上的铜纽扣擦过文欣手背，烫得她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毒贩被制服的喧闹声中，文欣望着傅严与乘警交谈的背影，喉咙发紧。她想起出发前在古籍里看到的记载——崇州岛守备森严，岛主傅家世代镇守，而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改变她命运的关键。
“小姑娘，没事吧？”一名乘警递来温水，打断了她的思绪。文欣接过水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傅严。只见他正展开一张地图，指尖在钰州附近的海岸线来回滑动，侧脸紧绷如弦，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笔录做到一半，傅严突然大步走来，军靴踏在铁皮车厢上发出铿锵声响。他低头看着文欣膝盖上的擦伤，眉头皱得更紧：“伤口处理过？”不等回答，便从随身急救包掏出碘伏棉签，动作利落地撕开包装。
文欣惊得后退，后背撞上座椅：“我、我自己来！”
“别动。”傅严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握住她脚踝的手掌隔着布料传来灼热温度。棉签触到伤口的瞬间，文欣疼得倒抽冷气，却见他忽然放缓动作，指腹轻轻按住伤口边缘：“忍一下。”
乘警识趣地退开，车厢连接处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文欣盯着傅严脖颈处蜿蜒的旧疤，鬼使神差地开口：“傅副司令来钰州……是执行任务？”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棉签在伤口上方悬了片刻才继续涂抹：“缉私。”他言简意赅，却在瞥见文欣发白的脸色时补充道，“与你无关，安心去崇州岛。”
这话惊得文欣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崇州岛？！”
傅严终于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她衣兜里露出一角的介绍信：“知青转调证明，目的地崇州岛卫生院。”他将棉签扔进垃圾桶，从军装内袋掏出个油纸包，“饿了？”
文欣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正在抗议，盯着油纸包里的两个白面馒头，咽了咽口水。她犹豫着接过，触到傅严掌心的厚茧时，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个杀人如麻的副司令，此刻递馒头的动作竟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
火车鸣笛声中，傅严起身整理军装，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闪烁：“到钰州后首接去警备司令部，报我的名字。”他顿了顿，耳尖难得泛起薄红，“岛上医疗所缺人手，卫生院那边……会安排妥当。”
不等文欣追问，他己大步离开，只留下一抹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窗外的月光洒在铁轨上，文欣咬了口馒头，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望着傅严与士兵们远去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场惊心动魄的相遇，或许正是命运掀开新篇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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